陆生刚开始还是快步地疾走的,走了一会儿,就把大褂下摆往腰间一塞,开始跑了起来。
他是太着急了,急着把眼前的事情办完,因为这事是关乎身家性命的。
陆生边跑边在心里骂着史贻直,骂他这个老糊涂,为官一辈子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骂完史贻直又开始骂鄂尔泰,骂他居心叵测,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把史贻直给套进套里,也让自己跟着劳心劳力。
一想关系到这么多人,陆生开始脚下发力了,最后索性大跑起来。
从下车的地方到要去的官驿大概有二里多地,这么远的距离,陆生几乎是一路跑着过去的。
等他跑到了官驿的大门口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如果再跑一会儿,真的就要口吐白沫了。
陆生没有马上进官驿的院子,而是扶着墙歇了一会儿。
他不敢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他得把气喘匀了,把神安静了。
因为这里面人多眼杂的,他怕被人注意到,万一有认识他的就更麻烦了。
师爷就是要这样,不一定说给东家出啥大计大策的,而是一定要注重细节,因为成败往往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决定的、
就比如面见皇上,就需要从仪表到神态,甚至先迈哪条腿都需要提前想好。
否则就会因为不稳重而被皇上轻视,甚至是斥责。
那可是要命的,那就宣告官途的终结。
陆生具备当师爷所应该具备的一切条件,不管是沉稳劲,还是聪明劲,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也是史贻直一直把他当成心腹,甚至当成拐棍的原因。
收拾利索后,陆生抬腿往院里走。
他走得很是平稳,这架势不像是去办事,而是像在游街逛景,这就是“架势”。
因为这里面的人都是这样走路的,这也是当今官场流行的步伐。
尽管陆生从神态和动作上在冒充官员,可头却尽量往下低。
他这是在躲迎面过来人的眼神的,他怕熟人认出来,那样会不好应付。
还好,因为是早晨,再加上今天特别冷,所以院子里走动的人不多。
陆生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加快脚步,想着快点走进屋。
这是座大院子,四周一圈的青砖瓦房,西北角是个马厩,里边拴了一排的马匹。
坐北朝南的正房是账房,那里不住的有人进出,想必是掌柜和伙计呆的地方。
这里虽然是官驿,可也像个车马店似的,乱糟糟的。
虽然环境不咋样,可全国各地进京办事的官员却需要在这休息。
因为这里是吏部创办的,吏部在这设有进部述职登记的官员,所以各进京官员都需要来这里。
这里虽然是为官员准备的,可住宿和吃喝费用却要由官员自费,而且价格很贵,据说这里是吏部第一赚钱之地。
每年过年过节时,吏部大小官员的福利都出在这里,这也是各地方官员进京第一次被扒皮的地方。
在古代不是所有官员都有资格进京的,除了押送物品和递交文书的常规性办事员外,一般督抚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进京的。
而像督抚这样的封疆大吏,进京更是需要朝廷的召见的。
如果不经过皇上的召见进京那可是重罪,是犯了谋反罪的。
因为皇帝最怕封疆大吏与京官私通勾结图谋不轨了,所以一旦发现就会格杀勿论。
可到了清朝后,因为吏部有官员每三年需要进京述职的规定。
所以地方官员进京的机会就多了些,否则有些官员一辈子可能进不了一次京城。
清朝时朝廷重视地方,所以大幅提高地方官员的俸禄,再加上地方有许多灰色的收入。
所以地方官员普遍都很富有,有“穷京官,富地方”的说法,这也是京城各衙门口盘剥地方官员的原因。
因为地方官员进京一次都要花费巨大,所以各部都盯着他们这些官员,希望多炸出些油水来。
陆生开门走进屋,身子刚进屋,迎面就被一团热气包裹上了,身上立刻温暖起来。
陆生站在屋内四外观察了一圈,只见这是间很大的屋子。
左边是掌柜的柜台,右侧是吏部签到的长桌,那里围了一圈的官员,他们都在等着签到。
因为人多,所以乱哄哄的,就像赶大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