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屏提着水壶站在外围寻找这“二老爷”,可看了好几圈也没看见。
这桌子周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真的特意找一个人还挺难的。
这些人都在大喊大叫着,看上去很是兴奋。
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是按察司衙门,都会把这当成赌场的。
敢把赌场开在衙门里,估计只有这按察司衙门了,因为这个衙门就是负责查赌的。
“胆大包天!”彭家屏在心里大骂道。
他被眼前这些官员,不,应该是赌徒,气得早已经是七窍生烟了。
“丧心病狂!”彭家屏刚才那句胆大包天话音未落,他又在心里骂了句,他实在是气不过了。
彭家屏又仔细看了一圈,他想着好好看看这些人的面孔,一会儿好处理他们。
他最不想让其中的人,哪怕一个,都不能遛了,他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哎,你个没长眼实的,二老爷早就喊着口渴了,你咋还傻娃似地站着,快过来。”人堆里一个人冲站着的彭家屏呵斥道,他显然也把他当成了下人。
“快过来,给老子倒上水,渴死老子喽。”最里圈一个人喊道。
话音未落,只见喊话的人旁边闪出一条缝隙来。
这是给彭家屏让的路,想着让他进去给那人倒水。
彭家屏提着茶壶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看到一个人正看着自己。
那人胖乎乎的,一脸的络腮胡,身上穿着一件白短卦子,敞着怀。
那胸毛比脸上的络腮胡子还有浓密,刚才应该就是他喊的。
彭家屏来到他跟前,一眼就看到了他屁股底下坐着的官服。
可能是因为人多太热了,也可能是输急眼了,他把官服脱了坐在屁股下面。
彭家屏很是惊讶,因为朝廷有明文规定,官服和官帽一定要整洁干净。
而且不能随意放置,像他这样坐在屁股底下的,可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了。
轻则要罚俸禄,重则是要降级的。
彭家屏把这条罪名暗暗的记住了,他是要把这个人所有犯的罪过都记住了,好一会儿一起算账。
彭家屏已经断定这个人就应该都是“二老爷”,也就是按察司衙经历司经历了。
因为这些人都站着,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可见身份不一般。
而且刚才这人一喊话,周围的人就自动闪身,可见他的话很管。
在这按察司衙门里,出了自己这个还未到任的按察使,就属经历司经历官大了。
这就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看他样貌,胖乎乎的应该是只大马猴。
此刻彭家屏倒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他甚至放了轻松。
因为他把这些人的罪过已经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就等着一会儿看他们一脸惊恐和哭爹喊娘了。
一想到这,彭家屏禁不住笑出了声。
“苕头日脑的,你笑哪个嘛,还不快给老子倒水。”二老爷看着彭家屏用当地土话骂道。
武汉话本来发音就重,骂人的话就更重了,所以听着很是刺耳。
彭家屏也不生气也不回话,而是快速地把他面前的茶杯里倒满了水。
倒完后没有离开,而是闪身站在一旁。
“再倒。”那人一口喝干茶杯里的水,敲着桌子命令道。
他说话时眼睛也没离开桌上的赌具,他双眼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赌瘾很大的人。
彭家屏又给他倒满了水,那人又一仰脖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这架势跟渴了好几天似的。
“大老爷一定是输了吧?”彭家屏边给他倒水边问道,他是想逗逗他。
“输啦,输啦,输死老子喽。”二老爷边看着赌具边回答道。
他这是随口应答,没有看彭家屏,也没有想他是谁,他此刻眼里只有赌具。
“可能是大老爷太热了,一热就心急,一心急就乱,一乱就容易输钱,是不?”彭家屏对他说道。
“在理,在理。”二老爷回答道。
“那我就给你降降热吧。”彭家屏说着提起水壶,从二老爷头顶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