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固然没错。可入佛门修戒行毕竟是出于自愿，尘世中人不可能人人皆来持戒。天下若不用这些强制的律法，岂不都乱套了？律师有没有更好的完善世间法的建议？”</p>
“施主是儒门弟子。儒家对世间法不是比佛家更熟悉吗？”</p>
“孟子重孝义，若违法之举能全孝义之心，则多作从权之论。比如舜的父亲如果杀人，孟子就认为舜应当和父亲一起远遁天涯。所以现在很多宁国人犯了事，就举家逃往北辽，宁国的捕头也就追不到这里，如此法不为法了。我读《孟子》时，对这段总难理解，从执法的角度，执法之人如何能循私情呢？可从普通人角度，自然是能躲则躲。不瞒律师，子目下在宁国也是戴罪之身，到北辽来一半也是为了躲避一时的。”</p>
“施主不避讳言，足见你是明理之人。既是明理之人，即使违法，亦必情有可原。佛家也常在戒律之外开方便法门，却很少遭遇质疑，你可知为何？只因开方便法门的都是得道的高僧，他们行事不为自己，只为僧团利益、众生福祉。所以，约束普罗大众须用法，约束执法之人则须用德。执法之人，必须德行高尚、无所诟病，方可执其法杖，而令天下信服。”</p>
“哦！我懂了，这就是圣王之道。要想为他人断是非、平冤狱，先就要做到道德上的纯净无瑕，甚至不能有，所有的言行、财产、私生活都必须公诸于众，接受世人的监督。只有德行上无可挑剔，才能成为世间公平的一杆秤。多谢律师指迷津，后学总算开窍了！”</p>
着，古羽起身向证弘深深一躬，证弘微笑着合什还礼。这一番长谈，让古羽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自信。长久以来，他都是在被动地面对着这个浊世，依靠的也只是自己的本心。有了证弘的提，他将要开始有计划地去改变这个世界了。</p>
谈完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沙弥将古羽三人领到单房，又送来一些干粮供三人充作晚餐。戒台寺仍然保持“过午不食”的传统，所以晚上并没有开火，只能给三人特殊招待。三人将干粮分食之后，古羽又给二女解释了和证弘攀谈的内容，这才上床安歇。</p>
次日一早，乞伏顺天还没亮就过来了，想来还是担心古羽。古羽出门解，见他已在门口等候，便问：“安排得怎么样了？”乞伏顺道：“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我那朋友的家就在由此向东几里的地方。只等先生去了再用早餐，之后他带你们进南京。”古羽头道：“好的，待我去和方丈辞行。”</p>
于是古羽三人洗漱完毕，去向证弘道了别，随着乞伏顺向东而去。乞伏顺那朋友名叫应恩，以前是南京一带的富商，做些毛皮生意。一路上，乞伏顺介绍道：“应恩以前受了大王不少好处，所以也算半个自己人。大王离京后，就让他留下来观察南京的情况。不过这两年朝廷税赋越来越重，他的生意难以维持，也就没办法安排更多的人手。所以阿晴的情况他只知道大概。阿晴住在城西的一个院里，和她女儿住一起。她平时很少出门，也几乎不和任何人往来，只有她女儿在不远处的一家学堂读书。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固定的人来给她们送一笔钱，供她母女吃穿用度。来人武功不俗，不知是何来历。大致情况就是这些，要接近她恐怕不太容易。”古羽皱眉道：“她平时都不出门？”乞伏顺道：“也不全是。据应恩，她隔几天还是会趁下午人少时出门买东西，但极少话。要唯一熟悉她的，就是她家附近一家花店的老板娘。阿晴很喜欢养花，每次经过这家花店她都会打声招呼。应恩的情报就多数是向这个老板娘打听的。”</p>
古羽道：“那她女儿的情况怎么样？学堂情况又如何？”乞伏顺道：“她女儿名叫藏生，可能从没被很好教育的缘故，先生并不看得起她。不过巧合的是，于老师的儿子于烈也在同一家学堂。于烈则相当聪明，在学堂里很受欢迎。可惜他父亲离开得早，现在只能寄宿在大王以前一个老仆家里。记得大王临走时还给于烈，一定要学好本领，将来给他父亲报仇。也不知这孩现在如何了。”</p>
古羽头，凝神思考起来。旁边玉霜声道：“羽哥哥，要不让我去吧？既然阿晴也是爱花之人，我应该能和她上话。”古羽转头看看她清丽的脸庞，笑道：“霜妹还是头一回主动请缨呢。不过这回谁都能去，就你不行。从阿晴目前的生活状况来看，应该是相当的孤独和封闭，这必定是缘于她对世俗的不信任。如若这时出现一个可能比她更懂花的人，不但不能引起她的好感，反而可能让她怀疑和警惕，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这事还得让香姐去，霜妹跟我去学堂转转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