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坐在地上的虬髯将领兀自嘴硬。
“城内没有配备照妖镜么?还有坐镇此城的修士为何不亲自前来?”
苏生皱眉问道,他曾听苏父说起过,秦王将诸多的兵力投入到青羊西蜀两地,同时也花费了大量的物资请一符道宗炼制了诸多的法器,像这种挨着天南山脉的城镇中,应该都配备有探测妖族的法器之类。
而且,捉妖也不会派遣这些毫无修为的兵卒,与送死无疑,城内坐镇的修士呢?
“你们,当真不是妖邪?”
虬髯将领狐疑道。
“是妖邪你们还能活着么?”
苏生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傻子。
“弄错了?”
虬髯将领一拍脑门,懊恼不已,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再看向苏生,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前些日子浮山那边传来妖乱,两位大人带着法器一同前去了,至今未归。”
“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二人是妖呢?”
苏生道。
“二位公子衣着华贵,出手大方,不似寻常人家,又是从城南进城,桐城往南十里八乡的富贵员外,守城兵卒早已摸清熟悉,哪里有二位公子这般人物,想来定是从堀河对面过来的,堀河宽阔十余丈,水势凶猛湍急,寻常人不得过,能过那条大河的,除了三境以上的修士,便只有熟惗水性的妖族了。”
虬髯将领躬身抱拳,带着歉意说道:“冲撞了二位,实在抱歉,好在二位修为高深,未有损伤,不然错伤了二位,在下当真百死莫辞。”
苏生依然觉得有些蹊跷,问道:“边城妖乱很多么?你们为何如此紧张,宁愿杀错也不放过。”
虬髯将领叹了口气,感慨道:“上月月初,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方圆百里多地爆发山洪,浮山南侧山峰坍塌,显露一处疑似古人遗迹的洞府,自那以后,常常有妖人显现,害人性命,百姓苦不堪言,城内已经损伤了大半的兵卒,一位大人至今仍然重伤不起。”
虬髯将领一脸落寞无奈,心有凄凉,低垂眼帘下,却是一道精光一直默默注意着二人神情。
“公子既然无事,在下职务繁忙,便先行告辞。”
目送一干兵卒离开,苏生回过身来,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樊篱,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都吃完了?”
“嗯。”
轻轻的,带着些鼻音,樊篱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有些可爱,她捧着的油纸包裹里,已经没有一粒栗子的身影。
“先进客栈歇息一下吧。”
苏生无言以对,对于樊篱这般娇憨模样,即便打得过,也下不去手,况且,他也打不过。
两旁紧紧关闭的布行米店不做声响的又将门窗支起,试图在日落前能添笔收入,伙计老板依着门框,悄悄着观望。
“是不是很好吃。”
漫步走在街道上,苏生不甘心的问道。
“味道比地瓜好。”
“人族有句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好吃的呢,要记得和身边的人一起分享,尤其是这些东西,还不是自己出钱买的。”
“可以。”
苏生挑了挑眉,樊篱的回答很无趣刻板,如果此时此刻,苏生身边的人是小妹苏小栀,她捧着的油纸包里通常会留两个栗子,不会多,也不会少,绝对只有两个栗子,只是用来堵住两个哥哥唠叨不满的嘴。
即便是馋嘴吃完独食,听到自己唠叨,也一定会可怜兮兮的装作很委屈的模样,拉着自己的袖子撒娇,求着让哥哥们再给自己买一份。
二人漫步在街头,身畔只有寥寥几个行人来往,冬日的午阳为此刻的桐城洒上一层金黄色的暖光,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舒适,惬意。
客栈里。
只有零散的几个食客,苏生和樊篱坐在一隅,桌子上点满了苏生爱吃的菜。
结果大半进了樊篱的肚子,全程看着樊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将满桌子的丰盛菜肴席卷干净,苏生光是看着,便觉得有几分饱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秀色可餐,只是忽然间觉得对面的女子有些许的可怜,想要疼惜。
曾经在降魔洞内引刀自伐的少年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很无畏算个狠人,但是在那个荒山洞府里,看着附体在身上的樊篱又是如何的与丹炉不死不休,冷血残酷似乎都不足以描述樊篱对自身的狠厉。
当时的苏生第一次的败下阵来,当时的他略微有些感慨,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你终究无法体会到其他人的悲惨遭遇到底有多么的悲惨,人类的悲哀从不相同。
此时颇为寻常的客栈大堂里,看着对面的女子,女子眼中对于桌上菜肴发出新奇的光芒,苏生再一次的有些感慨,人类的悲哀从不相同,人类的欢喜也并不尽同。
你唯一能做的,便是备好属于自己的伞,遮起漫天的风雪,藏好自己的隐晦与皎洁,莫管他人瓦上霜雪,坦然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