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正定侯府门口,数不清的郎中排着长长的队,正在等候应召入府。原来是正定候的公子王昙首酷爱行医,他在研读医书之余,常常请当地的郎中进府切磋医术。这位正定侯公子不禁医术高超,见解独到,而且对大夫们礼遇有加,大夫们离府时总会收到一笔金额不小的馈赠。日子久了,不仅瓜州本地的大夫,附近州县的大夫也都常常赶来拜访求见王昙首。
这天天气炎热,大夫们正在府外焦急地排队等候,一个身长玉立的斯文少年却带着一个比他还高大的小厮,从后门进入正定王府。说来也奇怪,正定王府管理森严,但是把守后门的门卫看到这两个人,问也没问一句,只是毕恭毕敬地请二位进府,更有人慌慌张张地去通传。
王昙首正在府中摆弄他的瓶瓶罐罐,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样貌清秀,聪颖的大小伙子。他脾气不错,但是为人刻板,一成不变,还宅得很。
今日他迟迟不肯见大夫们的原因是,家中仆人不知哪个在收拾房间时,动了他的药材。他一看瓶瓶罐罐的位置不对,就皱眉发急,非常地不开心。一个人赌气闷在房间中整理,他不发话,仆人们谁也不敢放门口排队的那些大夫走。
这时小厮来报,说是王华公子带着随从来看他。王昙首眉头一皱,忙道:“请他们进来,还有,你赶快准备些清茶和点心来,规格和每次的一样。”仆人答应着下去。
不一会儿公子王华带着他的随从走了进来,那随从低着头,帽子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王昙首转身问自己的仆从道:“茶呢?”几个丫鬟鱼贯而入,端来了茶水和点心,漂漂亮亮地摆放在一张精致的描花桌子上。
王昙首对仆役们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仆从们答应着,下去了。王昙首连忙将房门关住。向着那个戴着帽子的小厮打扮的人,行礼道:“三公子,你怎么亲自来了?”
小厮打扮的人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英伟的长脸,正是东晋第一权臣刘裕的三儿子刘义隆。他将帽子放在桌子上,冲着王昙首微笑道:“我听王华说,你这里门庭若市,天天都忙得很,所以就来看你了。”
王昙首面露尴尬之色,指着桌子说:“三公子,王大哥,快坐,我们好好聊聊。”刘义隆展颜一笑,在桌边坐下,王华和王昙首也都坐定。王昙首动手给二人倒茶。
刘义隆接过茶杯微笑道:“昙首,有件事我想劝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王昙首忙道:“当然愿意听,三公子请明言。”
刘义隆道:“全瓜州都知道你喜欢钻研医术,本来这是善举也是好事,但是全瓜州乃至附近州县的大夫都围着你转,不好好行医,就不对了。”
王昙首挠挠头,茫然道:“我没有影响他们行医啊,而且他们都说和我聊完,解决了很多行医中的困惑,我觉得这是好事一桩啊!”
王华把手伸到桌子下面,使劲扯他的袍袖,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王昙首却轻轻将王华的手推开,不解道:“王大哥,你扯我做什么?”
王华见他不明就理,也不好再说下去。
刘义隆微笑道:“昙首贤弟,你说医生们都认为从你这里受益匪浅,你可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收获?”
王昙首沉吟片刻道:“也有……”
刘义隆接话道:“不多?”
王昙首点点头。
刘义隆笑笑,岔开话题道:“我就要离开瓜州了,来和你道个别。”
王昙首问道:“为何如此突然?”
王华笑着说:“自然是太尉不断建功立业,朝中也需要三公子回去扶持总不能让三公子一直窝在这小小的瓜州。”
刘义隆对王华的这番话不置可否,拿鹰一样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二人,喝了一口茶,朗声道:“朝中确实需要人才,两位贤弟都不是凡人,将来我在朝中站稳脚跟,自会接两位贤弟到朝中去辅助于我。”
王华听到此话眉飞色舞,高兴道:“小弟自当效劳。”王昙首却默然不语,刘义隆何等聪明,早已猜到他心中想什么。知道他痴迷于医术,不肯上进,于是莞尔一笑,淡然道:“这小小的瓜州,能有何名医?还望昙首兄弟放眼风物,眼界胸襟都要更开阔些!”
王昙首听得此言,如梦初醒,涨红了脸道:“三公子所言极是,只是我高堂均在,我……”
刘义隆不等他说完,起身道:“二位贤弟,我先告辞,咱三人建康见!”
王华瞪他一眼,随着刘义隆出去了。
当日晚间,王昙首在房中整理他的药材。一个中年美妇走了进来,正是他的母亲,正定侯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