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夜里几人的交手,要是说没有一点心惊,这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叶兴亲自感受过那些大内高手们的厉害之处,知道那些个高手都是极其护住的人,他好歹跟李阿娇这位长公主相处了一段时间,差不多也能摸清楚这位大人物的心思,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一袭蟒袍的时候,就代表她认真了。
刘遂良便是很好的证明,只不过这也让叶兴最好奇,上一秒还像圣贤的儒生,下一秒为什么忽然就输了,都没有一个征兆。
清晨第一抹阳光下,叶兴学了李阿娇那副喜欢朝霞的样子,坐在屋檐下面,身后站着的是令他厌倦的红萸,总是怯生生的模样,不爱说话,见了谁都怕。
红萸这少女的耐心天生极好,她怯生生的不说话,她不说话叶兴就总想让她开口,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说道:“相较于李阿娇,其实我更喜欢像你这种柔弱的少女,这样能让我有一股自豪感。”
红萸脸色羞红的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是认为这个蠢公子只敢调戏像她们这样的下人,一见到公主之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变得很老实。
叶兴看破了红萸心中所想,不过并没有点破,只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有家吗?”
红萸眼眶湿润,眼泪如同天河决堤,身子微微颤抖,有泣音传出。
叶兴没有注意,继续说道:“有的话我可以帮你找。”
红萸没有说话,仍旧是低着头。
叶兴犹豫了一下,又拍了拍身旁示意她坐下,后者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执拗不过只能乖乖的坐下来,此刻的红萸脸色好看了许多,叶兴看了一眼后,这才说道:“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到京城看看?哦,对了!忘了你是李阿娇的贴身婢女,想来她应该会带你走。”
红萸不理不睬。
叶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
扬州城外十里坡有一座道观,准确的来说是由和尚庙改造而来的道观,道教作为春秋时期便存在的中原正气鼎柱,如今又被北唐奉为国教,现在北唐六州郡县辖区之内经常能看见一座道观,观中道士一身杏黄袍,一把拂尘,身背桃木剑,头上高顶芙蓉冠,或是莲花冠,如意冠,无论相识不相识,但凡是头顶高冠一致,都要笑礼抱拳称呼一声道兄。
自春秋以来,便传出道家仙人知晓长生之法的消息,尤其是始皇帝,曾以倾国之力寻求长生,派遣道家弟子朝廷官员前往仙山。春秋以后道教一教分三家,加上暴秦灭亡,寻求长生之事也不得而知。
自唐一统六州山河奉道教为国教以来,三家道教蒸蒸日上,大有成为诸子百家之首的趋势,许多隐迹山林的道士也令传人行走世间,不为别的,只为一睹北唐传说中举步飞升的吕道人。
扬州城北门是寸土寸金之地,前些日子又逢稷下学宫暮春论道大会,夜不闭户的扬州城变得愈发热闹,到了北门更是如此。
此刻扬州城外的十里坡,这座由以前寺庙改造而来的道观前,杜青灵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此美清晨了,坐在台阶上,仰望着绚丽的朝霞,大仙观已经揭不开锅,可观中除了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外能卖的他都卖了。
杜青灵转头看着只有一只鼎,三清祖师像的道观,他已经是万念俱灰,偶然有行人看见心灰意冷状的观主,顶多是瞥一眼,然后离开。其实扬州北门的世家弟子们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年轻道士如何不知道?现如今道教是国教,便是再怎么想节约时间也不该将寺庙改建成道观。
大仙观主有些年轻,穿一身干净的道袍,头顶如意冠,孤苦伶仃的看着三清像,蓦然笑了笑,“苍天如锅盖,大地如棋盘,如今连祖师爷也不庇佑,看来我真的离饿死不远了……”
因为道观是寺庙改建的原因,这里一向不会有人来,即便有人最多也是路过瞥一眼,自然而然的,这座道观也逐渐走向萧条,不过兴许是年轻道士的话感动了他目不转睛盯着的三清祖师像,他的刚话说了一半,这年轻观主唯一的弟子便从三清祖师像背后爬了出来,左手撑着地,右手紧紧握着,抬头看着年轻道士,眼神清澈。
这幅光景,让年轻道士一时间忘记了揭不开锅的事情,袖子往身旁一扫,然后拍了拍,待小道士坐下之后,看着小道士的右手,他问道:“你又偷了祖师爷的宝贝?要知道除了祖师留下来的宝贝,这江南一十五郡除了它们还真没有你师傅我看得上眼的东西,你若是都给拿出去卖了的话可是欺师灭祖的勾当,伸出手来将东西给我,你放心,只要等这事情过了,我保证让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年轻道士虽说有些强硬,但实则是百般无奈,好说歹说,这是唯一一个道观沦落到这般地步都没离开的弟子,如果出了一点意外,这大仙观可是要断了千年传承。
小道士低着头伸出右手,犹豫片刻,慢慢摊开,手心里握着的是一颗食指头大笑的赤红色珠子,然后偷偷瞄了一眼年轻道士,声音细弱蚊虫,“我看它像书上说的夜明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但它是我从祖师像头上抠下来的,应该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