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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林谨容耳里时,已是掌灯时分。</p>
荔枝忍不住感叹:“千挑万选,竟就选了这样一门亲事。”当真是除了是嫡女和父母双全以外,要什么没什么,根本不能和孙红鲤相提并论。</p>
“只能说各有缘分。”林谨容其实也疑惑。早前她不是不知此事,却不知道平家是这样的情形。她也弄不明白林三老爷是怎么想的,这平绒儿完全不符合林三老爷那又要出身门第,又要妆奁丰厚,还要人品很好的三好条件。只能怀疑这人是黄姨娘自己设法打听了,通过林三老爷弄的,又或者,其实他们私底下瞒了陶氏一些事。</p>
没等林谨容想明白,黄姨娘就来了,照例来送她的桂花丸子。</p>
黄姨娘虽敷了粉,却掩饰不去眉宇间的憔悴。桂嬷嬷和荔枝等人上前恭喜她,也不见她有多欢喜,笑得极为勉强。林谨容暗暗称奇,心道黄姨娘这样儿也不见得就满意这桩婚事,难不成是林三老爷一个人促成的?于是就有几分好奇:“姨娘大喜。太太说不日就要插钗了。”</p>
黄姨娘十分勉强地牵着唇角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道:“奴是想求姑娘帮忙。早前奴曾和姑娘说过,想替老爷和太太分忧,姑娘垂怜,还帮奴换了一回钱,挣了点钱,现下正是用到那钱的时候了。还请姑娘好人做到底,帮奴把这钱在太太面前过了明路罢。”</p>
林家少爷姑娘婚嫁皆有定例,姑娘的妆奁双倍于少爷的,嫡出的又比庶出的高了近一倍。林亦之是庶子,公中顶破天也不会超过一千贯钱,且这钱并不会全数拿来做聘财,还要应付四时八节的礼品以及婚宴支出,为了婚事办得好看,主母们一般都会让婚宴占大头,真正落到聘财上的其实不多,日后光靠着平氏那几百亩地和一间铺子过活,林亦之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少不得要靠人贴补。</p>
凭心而论,林谨容赞同黄姨娘的做法,却不愿替黄姨娘去做这个说客。她和林谨音当初合计的是,由黄姨娘求林三老爷出面,当做是林三老爷给林亦之的贴补,将来也好让林三老爷同样贴补林慎之一份。如今黄姨娘却要她来出面,那不得把陶氏给气个半死?于是笑道:“我是盼着五哥好的,但替姨娘去说这事儿却是不妥,姨娘不如去求父亲,让父亲出面,说是他贴补的,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么?”</p>
她不提林三老爷还好,一提林三老爷,黄姨娘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淌,将帕子捂住了脸,半天才缓过气来,却不肯提林三老爷半句不是,只道:“奴更愿意请托姑娘。姑娘不肯说,奴也体谅您的难处,奴自个儿去寻太太说,太太若是生气要罚奴,奴都认。”</p>
林谨容不由冷笑:“姨娘这是威胁我?天还没黑尽,姨娘就睡着了?你且去说,闹翻天也不会有人说太太半句不是,还会问姨娘的钱从哪里来的。姨娘想必会说,是老爷给的,那么老爷怎会给姨娘那么多钱呢?姨娘是立了什么大功呀?我又记得,前些日子姨娘还在喊穷呢。”</p>
“不是,姑娘您误会了!”黄姨娘抽泣着低声道:“姑娘是天上的云,奴是您脚底的泥,奴又怎敢威胁您?借奴十个胆子奴也不敢的。奴不过是走投无路,又知姑娘心软明理,才不得不如此而已。姑娘,您此番若是放奴一马,奴一辈子都记您的情。”</p>
走投无路?黄姨娘这话是否暗示着什么?宁愿在她这里软硬兼施也不愿意求林三老爷,这说明了什么?虽然黄姨娘在尽力装可怜,但她也能看出是真伤心。林谨容沉默许久,权衡再三,方道:“姨娘想要我什么时候和太太说?”</p>
黄姨娘忙道:“姑娘看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罢。我统共有五百两银子在手里,但只想专留给五少爷做聘财,面子上的那些花销就不想动用了。只要太太答应,这钱就是太太赏给五少爷的。”</p>
“容我斟酌一下。”林谨容没想到她在关键时刻还真撒得开手,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她这是不得不撒开手。试想,倘若黄姨娘此时不把这钱拿出来过了明路,而是留着将来林亦之成亲后再悄悄补贴林亦之,无非就能借着平氏的嫁妆说事儿,可那相当于把钱送给平氏掌着,若平氏好说话,那还好,若平氏不好相与,家宅就要不安。所以,这个时候撒手是最明智的,看着吃了小亏,从长远看来却是占了便宜。</p>
黄姨娘见她应了,心里压着那块石头算是搬去了一半,遂起身告辞离去。出了门回到房里,又是一顿好哭。</p>
林谨容默坐片刻,起身去寻林谨音。婚期即将临近,林谨音正在灯下检视自己绣的嫁妆,看到高兴处,唇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见妹妹突然来了,不由就有些害羞,假装镇定地命枇杷将东西收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p>
林谨容打趣她:“怕姐姐熬夜做针线活儿伤了眼睛,特意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件的我做不了,可什么送人的小手帕啊,袜子啊,鞋啊之类的倒是可以帮你做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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