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她不曾看着他,陆缄还是不敢看林谨容的脸,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平静:“我,想看着你。”</p>
寂静一片。只听得到林谨容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声,陆缄有些窘迫地看过去,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满脸通红,声音里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焦躁不安和生硬:“我不。”</p>
“自成亲以后,你是第一次和我说不。你说不,那就不。”她到底是害羞的,陆缄轻轻松了口气,带着笑意起身吹灭了灯,又躺回她的身边,耐心地等着她的气息平静下来,方靠过去小声道:“还生气么?”</p>
林谨容没有回答。</p>
她身上散发着暖暖的甜香味,吸引人得紧,陆缄忍不住低头轻轻咬了她的耳垂一口。她全身立刻僵硬了,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再用一点力,她会不会叫出声来?她太安静得过分了,哪怕是最疼的时候,她也是寂静无声的。于是他试探着加重了力气,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叫出声,但是狠狠揪了他的头发一把:“你属狗的?”</p>
他突然很想笑,于是歪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心中郁积的闷气一扫而光,神清气爽。他终于找到了她的裂缝。</p>
林谨容怔了片刻,缓缓松开手里的头发,转过身去面对着墙,使劲抠了墙几下。</p>
陆缄笑了一会儿,见她背对着他,安静地缩成了一小团,便伸手去抱她,将她转过身来对着他,轻轻吻在她的脖颈上:“不要生气了。明天跟我去听雪阁,我找两本书给你看。祖父藏有很多有趣的杂书。”</p>
万籁俱静,明月当空。</p>
陆缄侧躺向外,目视着泛出淡淡白光的窗子,一动也不想动。屏风后头传来极轻浅的水声,是林谨容在清洗。她已经洗了很久,按他估算着,最少也洗了盏茶功夫,可是还没洗完。</p>
“阿容!”他突如其来地一阵烦躁,忍不住喊她。</p>
“嗯?”水声略微停了停,照旧不温不火的声音,“你要喝水吗?水就在床边的矮几上。”</p>
“我不喝。”他控制不住地有几分愤恨,说不出因由,就是愤恨和生气。</p>
屏风后头安静了一会儿,林谨容走出来,步伐不紧不慢,语气平和:“那你怎么了?”</p>
跳动下的烛光下,她的两条长眉沾了水汽,眉尾微微往上飞着,表情安静平和。</p>
</p>
对着这样一张脸和这样的声音,他就是在无理取闹。陆缄低低叹了口气:“没有什么,你为何洗那么久?”</p>
林谨容长长的睫毛垂下去,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p>
听到这句话陆缄又由衷地高兴起来,往里让了让,让她睡在他捂热的地方,很感兴趣地问:“我怎么了?”</p>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背对着他躺下来,轻轻打了个呵欠:“累了,睡吧。”</p>
陆缄安静片刻,道:“阿容,我们说说话?”</p>
“好。”</p>
“阿容,你还恨我吗?”</p>
“……不恨。你是我夫君。”</p>
“阿容……你,要不要我在家里多留一段日子?”</p>
“祖父母和姑母都会失望的,三婶娘也会更生气。”</p>
“……我会经常回家来的。”</p>
“……学业为重,不要让先生失望,等着你留京做官带我走呢。”</p>
“……好。”</p>
陆缄睁着眼睛,良久才睡着。</p>
天刚至五更,林谨容准时睁开眼,一入眼就是陆缄黑幽幽的眼睛,他朝她微微一笑:“醒了?”</p>
她也朝他一笑:“醒了。”</p>
“你早上去听雪阁还是下午去?”</p>
“下午。早上我要伺奉姑母。你想吃什么,我带过去。”</p>
“你把茶和茶具带过去,分茶给我喝吧?”</p>
“好。”</p>
“你穿绯红色挺好看的。”</p>
“哦。”</p>
“你有没有簪过牡丹?”</p>
“没有。”</p>
“今年春天你可以簪。绯红色的衣裙配姚黄,一定很出挑。家里就有,就是昨晚我看的那一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