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三道禁令之二</p>
月球村时间二十点正，四男二女不分大小，在3986号小楼的餐厅里坐定了，阿超取出两瓶月球白来，刚要打开，却被乌斯佐科夫轻轻按住了。“阿超，且慢。”他诡秘地说。“不能来白的。”</p>
阿超有些纳闷地看着他。</p>
安黛茹斯笑了，说：“大科学家，你真被三道禁令打懵了，基因人成功，是大红大紫的事，该喝红的。”</p>
基因汉也凑趣道：“阿超怕联合国那边把我们的好事搅黄了，就想白喝啦。我从A国一部小说里头看到几句话：要喝就白喝，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p>
“得，起什么哄。”阿超呛他一句。</p>
司马哈哈一笑：“既然是白喝，那就不喝了。”他朝乌斯佐科夫一伸手，变换腔调说：“拿出来喽。”</p>
就像变戏法似地，乌斯佐科夫当即从裤子口袋里拽出两瓶月球红，举起来晃了一下，“咚”地放在了八仙桌上。</p>
刚巧，阿娜端上两碗菜来，喊道：“今天当红啊。大家看，红烧肉。司马部长，噢，还有阿超，你们老祖宗最爱吃这个了。呶，辣子鸡块，红又红。”</p>
基因汉看看几乎一样大小的鸡块，不解地问：“怎么说红又红？”</p>
阿超白他一眼，说：“辣子老了都会红的，鸡是红公鸡嘛。”</p>
大家都笑了。</p>
安黛茹斯问基因汉这一年多来吃了些什么。他回答说，都是粗茶淡饭。她说为什么不多吃些山珍海味。他把两眼一瞪，有些无礼地说：“你不懂，书上说了，吃好了就吃坏了，吃差了就吃好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就够了，吃多了会得病的。”接下来，众人帮着端菜，倒酒，沏茶，一切就绪，便开始喝酒。</p>
阿超阿娜同时举起杯，说了不少感激的话，就给司马他们敬酒。司马他们又给阿超他们三个回敬了几杯酒，说了不少赞赏的话。这样，你来我往，一会，十几杯酒下了肚，心肠热了起来。</p>
司马端起一杯酒，举过头顶，恭敬地递给阿超说：“你是月球村的光荣和骄傲，请饮此杯！”</p>
阿超有些迟缓的站起来，伸出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p>
司马又给阿娜递上一杯，说：“你同样是月球村的光荣和骄傲，请饮此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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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说声“谢了”，接过杯子一饮而尽。</p>
司马再端起一杯给基因汉说：“你是月球村的新辉煌、新动力，是新新人类，请干此杯！”</p>
基因汉朝司马微笑着，接过杯来，慢慢地喝完，从司马手中夺过酒瓶，倒了满满一杯，学着司马的样儿，递给他，说：“你是我们的好领导，月球村的头号好管家，请干这杯！”</p>
司马乐呵呵地接过杯，喝了。接着，基因汉又给安黛茹斯和乌斯佐科夫敬了酒，再给阿娜阿超敬了一杯。阿娜特意地看着他一个个敬酒的样子，心里想：这第一个基因人极能摹仿，以后他会学成一个啥模样呢？</p>
6个人都不善酒，宾主双方的意思表达完了，也就撤席，喝起茶，说起话来。话题自然是“三道禁令”。每个人都有些愤愤不平，说来道去，列举了三道禁令的许多不合情理之处。末了，司马常新用劝慰的口气对阿超说：“别急，也别气。猴子不上树，多敲几遍锣，主要由我来敲。我想好了，以我个人名义给你们开一个庆祝大会，把穆玛德琳主席请来。”</p>
基因汉连忙叫“妙”，又拍着手说：“部长高明，拉波尔他们禁这禁那，可没有禁止基因人研究，庆功会就说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不说已经成功就是了。”</p>
阿娜反应过来，也说：“对极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大家都来敲锣。”</p>
“好，大家一齐敲锣！”众人异口同声，像是庄严宣誓。</p>
司马他们走了，基因汉借口累了，要回999号小楼休息。阿超阿娜都有些疲劳，也想早些睡觉。阿娜就叫阿超开车送基因汉回去，她收拾厨房。一会，阿超回来了，两人也到卧室休息。</p>
刚刚躺下，电话响了，阿娜接了，是克萝蒂，说她要带约克逊前来拜访。阿超急忙摇手。阿娜就说：“对不起，克萝蒂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好吧。”</p>
放下话筒，阿娜吁口气，说：“亲爱的，约克逊和克萝蒂都挺可怜，我们这样对他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p>
“不过分，一点也不。”阿超生气地说。“我怀疑假新闻和约克逊这个大肥猪有关系。他发财发的疯狂了，当了转基因食品大王，还想当基因人大王，一辈子都做个大王，想得美死他了。”</p>
阿娜翻转身来压住他，阴阳怪气地说：“哦，原来大科学家也小肚鸡肠，还为布朗冒冒失失地给管理部打电话生气呀。”亲他一下，又说：“算啦，他们被蓝色气球整的够惨了，来找起死回生之术，有情可原，让人不为低，慈悲为怀嘛。”</p>
“那你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来？”他纳闷地问。</p>
“现在顾不上，以后再说，还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呢。睡吧！”</p>
“唉！”阿超重重地叹口气。“没成功的时候，一心想着成功，倒觉得安静。没想到，成功了，反而横七竖八，疑虑重重，觉得闹心，没劲。睡吧！嗳，我们的大孩子行不行啦？”</p>
“放心好了。”阿娜搂紧他，“我看他一点也不憨，精得很哩。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在网上玩游戏。”</p>
这一回，阿娜猜测错了。基因汉回到999号小楼，钻进值班室，确实上了网。但是，他并没有玩游戏，而是盯着网屏想心思：猴子不上树，多敲几遍锣，怎么敲？司马说他给穆玛德琳打电话，我也打？不行！他是大部长，闻名遐迩。我呢，还是无名鼠辈，没资格打呀。可是，决不能作壁上观，我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却不容我正大光明地向全世界宣告，不让我也不让阿超阿娜走出科研宫，这不是欺负我们么？我也不容许。不行，我得反击，我不能忍气吞声，坐以待毙。拉波尔，哼！管它是谁，我要向他们示威，让他们承认我的存在。否则我就不是正直勇敢无所畏惧的第一个基因人了。对了，打电话，就打电话，不给大主席打，给小主席打。哎呀，也不行，我一打不就违犯了三道禁令么？使不得，那会让阿超阿娜还有司马他们十八张嘴也说不清的。给谁打比较合适呢？哈哈，给他们的老婆打。书上说了，阿超和阿娜开玩笑的时候也说过，地球男人惧内的比较多。瞧，阿超对阿娜几乎百依百顺，也是怕她哩。阿娜说过，传统人嘛，怕老婆是美德，尽管有不少是装模作样，明里头怕，暗里却不怕。嗨，假怕也好，真怕也好，都是怕。拉波尔、大留士、库尔班都是大人物，纵然不那么惧内，枕边风总会叫他们感冒的。给他们的老婆打电话，现在就打。不打，咽不下这口气。</p>
一不做二不休。他立即打开网页，查找拉波尔、大留士、库尔班的电话，怎么也查不着，急得他直抓头发。忽然，心里一动，启动网上线路，拨通了联合国的总机，再要分机，终于接通了拉波尔家。嘿嘿，通啦！拉波尔知道是我又能怎么样？给他妻子打电话，他也有口难辩，说不定还难以启齿呢。</p>
“喂，哪一位？”一位女士的甜润嗓音。</p>
“我是拉波尔主席的朋友，你是他爱人吧。”基因汉镇定自若，非常客气。</p>
“他还没有回来，这两天太忙，有什么事，能跟我说吗？我转达。”</p>
“有什么不能？跟你说和跟他说一样。”基因汉巧舌如簧。“今天，主席下了三道禁令，说是禁止什么一项新技术，这是倒行逆施。啊，简直与全体地球人民过不去嘛！回来你劝劝他，叫他别当顽固派。啊，啊，科委主席不支持科技发展，反而压制，名不符实。请你一定跟他说，啊，拜托啦！谢谢！再见！”</p>
“嗳，你贵姓？你……”</p>
他压了电话，自言自语：“我是谁？第一个基因人啦。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你老头子不让说啊。回头问你老头子去好了。”</p>
接着，他如法炮制，又给大留士库尔班的爱人分别打了电话，也如此一般说了一通。</p>
办了这么一件自以为解气的事情，基因汉兴奋的不得了，睡意全消，索性不睡了，挑灯夜战，阅读兵书《古今军事谋略》。</p>
正看的起劲，忽然听到院内有打斗的声音，丢下书，快步跑下楼来，掩在窗户下朝院内张望，打斗声没有了，什么也没看见，嘀咕道：奇怪了，明明听见“砰砰啪啪”，像是拳来脚去的声音，怎么又没有了？摸摸耳朵，兀自笑道：基因汉，你钻进兵书里啦，听见古战场的厮杀声了。别神经过敏，还是看书吧。刚刚拿起书，那打斗声又传入耳鼓。他扯扯耳朵，又抠抠耳朵，说：“闹腾什么，乖点嘛。捧起书，专心致志地看起来，打斗声再次传来，他置若网闻。</p>
基因汉的听觉真是超水平的，那院内的打斗声确实是两个人在打斗。他们是外星人，一个是狂八千，一个是千岁伯。两人穿着隐身衣。前者想冲入三九楼来，见证基因人已经降世。后者早已参与了基因汉的孕育，严防他人趁机捣乱，加害于基因人，坚决保卫基因汉的安全，横竖不让狂八千靠近基因汉，连见也不让他见。基因汉是比自然人优越许多，可也没有火眼金睛，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还以为自己误听了呢。</p>
基因汉不知道，所有的地球人都不知道，第一个基因人降世一年多，之所以能够顺利成长，平安无事，正是千岁伯百岁童的成全。如果不是他们鼎力相助，挡住蓝星人的**，基因汉恐怕就会成为死胎，或者成为腊蛹，被人当美餐吃掉，或者变为别人的胜利果实。如果那样，地球人便没有了假新闻等一系列怪事的苦恼，但是，一定会付出更为快速更为惨烈的代价——遭受灭顶之灾！</p>
夜深了。墙上的挂钟已指向十二点。拉波尔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妻子米高洛依娃替他挂好衣服，热好饭菜，陪他在厨房吃过，回客厅说话。她递一杯茶水给他，趁机说：“亲爱的，下班前，你的朋友来电话，是个男的，声音极富磁性。”</p>
“谁呀，你没问尊姓大名？”</p>
“没来得及，他挂了。他说了不少话，我看对你意见不小啊。说你下了三道禁令，倒行逆施，跟全体地球人民过不去，是顽固派，名不符实……”</p>
他吐出一口茶叶，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说：“好了，不说了。我知道肯定是基因人的支持者，跟你志同道合，所以你才津津有味地听他说了那么多。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你我左右的了的。”</p>
“明明支持者那么多呀，假新闻说华宝美智超重病缠身，壮志难酬，几十亿人骂《地球人快报》社，诅咒道格律加，责怪马克破案不力，还有不少人去报社去闹，这些都说明，基因人该支持呀，你干嘛非要压制？”她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不是说要适应潮流嘛。”</p>
“你不懂！”他武断地说。“我也代表人民。”</p>
“亲爱的，你太不明智了。”她用惋惜的口气说。“你不能和穆玛德琳唱反调啊，她嘴大，你嘴小，不明白吗？”</p>
他用手指在她那薄薄的涂着紫色唇膏的嘴唇上轻轻一抹，笑道：“别危言耸听，我不是笨蛋。政治这玩意儿高深莫测，你才不懂呢。”他将她拉到怀里，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压低声音说：“亲爱的，实话告诉你。我参透了大主席的玄机啦。穆玛德琳表面上催的紧，急于叫华氏基因人配方出笼，心里头却跟我唱‘双簧’，要叫这个划时代的配方先睡上一段时间的大觉，你不知道吧。”</p>
“为啥唱双簧？”她非常纳闷，“有了新科技，应当尽快用于造福人民，这是你教我的嘛。你们唱双簧不是适得其反嘛。”</p>
“嗳哟，我跟你明说了吧，禁止不过是权宜之计，或者说是一种策略和艺术。”他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挤压的动作，“就像是发现了一条大鱼，先不让它浮出水面，只让它在水里头翻腾。越翻腾浪花就越多，垂钓者自然闻风而动啦！”</p>
“你是说阿超阿娜真的喂出了一条大鱼，穆玛德琳和你们‘三会’都不急于抓住它，只让它在水里头呆着，等别人来钓走？”</p>
“你说对了一半。不是我，也不是‘三会’，而是穆玛德琳，她把配方当成一条大鱼，要等垂钓者前来。”</p>
“哎呀——”她有些生气地说。“你就说明白点啦，别含混其词好不好呀。我真弄不懂你们这些当官的，明明是一条鱼，却非要摁在水里头，不让它跳龙门，还要等别人来垂钓，这是哪门子艺术吗？难道你们想把自己的胜利果实拱手让给他人？”</p>
“对不起，亲爱的。”他严肃地说。“这是最高机密，我不能跟你说明白。我只能告诉你，穆玛德琳是天才政治家，精于打政治仗，想用‘大鱼’钓‘大鱼’。我们‘三会’只会算技术账，不敢和她的节拍不合，以后你会明白的。”</p>
“你就知道保守秘密，干脆跟秘密过去算了。”她嗔怪道。“我问你，你老泰山的病怎么办，要不要找找华宇美智超，请他基因再造？”</p>
“不行！”他坚决的说。“我是科委主席，一边下禁令，一边徇私情，岂不是为非作歹？你当的什么贤内助，出这样的馊点子？”</p>
“对不起，我急不择词呀。老爷子快奄奄一息啦。唉，自家有苦自家知，倒霉呀。”她伤心的哭起来了。</p>
他连忙劝她，好说歹说，她才收了泪，可怜巴巴地对他说：“算了，我不为难你。你们官场上的事，我真闹不懂。”</p>
他勉强一笑，说：“不说这些了，怪沉重的。换个口味。对了，你回地球村一趟，看看儿子媳妇，给他们上上课，赶快生个胖小子。”</p>
她会心的笑了，说：“这是个好主意。想孙子了吧，我比你还想啊。这小两口图轻松，一直不肯生儿育女，咱老俩口是打鱼的不急背篓子的急了。”</p>
“这就是年轻人与年老人的差别。我想啊，瞧他们的样子，要是华氏基因人配方问世了，保不准会要个基因孩子呢。”</p>
“那你们就赶快批准啦，双簧唱几天也就够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