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心，华继业刚刚睡下，基因汉找来了，直截了当地要他帮他做一件事。他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满口应承：“好，好好！乖孩子，快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天咱们就办。”</p>
次日早晨，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华继业借口找巩南星有事，带着基因汉，开上微型火箭，飞上蓝天。他揣摸基因汉的心思，肯定系挂着穆玛德琳，就把火箭往联合国的方向开。其实，基因汉就想找个便当的地方，再丢一张他的玉照，不问他开向何处。</p>
到了和平一号太空站上空时，华继业将速度降至最低，盘旋着，把机舱一侧的弯曲式排气孔打开来，对基因汉说：“开始吧！”</p>
基因汉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懒懒地说声“好吧”，就把一直抓在手中的玉照从排气孔中丢下，只听“呼”地一声，排气孔工作起来，把照片吹到舱外，飘向空中。</p>
华继业抓过望远镜递给基因汉，边调整方向边说：“乖孩子，看看那个帅哥哥飘到啥地方了。”</p>
基因汉随即操起望远镜，观察了一回，不由高兴起来，叫道：“爷爷，你看，那帅哥哥在翻跟头呢！”</p>
华继业激动地搂住他，说：“但愿翻到他梦想的地方去吧。乖孙子，我们回家罗——”</p>
这张玉照与上次那张差不多，仅仅是背后的小诗最后加了一句话——我也是你的唯一。</p>
玉照在空中飘舞，飞呀，飞呀，飞向了一只红色的大气球。</p>
大气球里，坐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她就是穆玛德琳。原来，穆玛德琳有一个习惯，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乘坐专供健身用的红色太空气球锻炼身体。</p>
穆玛德琳操纵着气球在半空中旋转着。朝霞如烟，吹进气球里来，映到她的脸上，显得她倍加娇艳。她情不自禁地打开球窗，向外张望。看见不远处拉波尔和亚当斯向她招手，她礼貌地向他们挥手致意，心中说：这两位官员算是跟得紧，也爱做这气球飘浮运动，她可从来没邀请过他们。</p>
今天的朝霞似乎特别艳丽，空气也异常清新，天空显得格外清洁，风儿也柔软如丝，拂在脸上尤如高级按摩师的刻意抚摸。和平一号太空站在朝霞辉映下，散发着轻柔的亮光。啊，好一派太空风光，和平景象。她在心中赞叹着，继续向前推进气球。一转头，忽然看见一样东西飞了过来，飞到了她的气球前，贴到了球窗上，她果断地伸出如藕一般细白柔嫩的手，抓住了那件东西，拿到眼前一看，两眼不由地睁大了：这不是基因汉的玉照吗？他怎么又玩世不恭……她不多想，转动气球，飘回去了。</p>
回到宿舍，她匆匆洗漱过，吃过早点，便进了办公室，拿起电话，要通了基因汉，叫他立即飞到她这儿来。</p>
放下电话，基因汉简直疯了似的，在屋子里疯狂地笑着，跳着，喊着——天意，这才是天意啊！！梦想成真罗。异想天开了……慢慢地，他冷静下来，唱起歌儿：</p>
心上人儿，要看我呀。她那脸庞，好似海棠；她那双眼，像星星闪亮；她那身段，仙女模样……</p>
唱着，哼着，他洗漱完了，连早餐也忘了吃，跑到华继业那儿，要他再辛苦一趟。华继业故意推辞，说不能连续跑两趟，太累了。他就爷爷长爷爷短的叫着，把他逗乐了，哈哈笑着说：“哄你的，当真啦。爷爷我为孙儿高兴得跳蹦子哩。”</p>
“怎么，爷爷你知道啦。”基因汉惊异地说。“谁跟你说的，是她？”</p>
“哈哈，自己把自己出卖了吧。”华继业笑得合不拢嘴。“她，她是谁？是那个地球村第一大美人吧。爷爷猜的，没错。走！”</p>
把基因汉送到和平一号太空站，华继业不愿等候，就回中心去了。基因汉不想惊动别人，有意戴上大墨镜，躲躲闪闪地来到联合国总部宿舍楼，悄悄走进穆玛德琳的小别墅，经过电子监测，进了她和客厅。</p>
穆玛德琳笑逐颜开，给他沏茶，他接了。给他让烟，他谢过。给他拿水果，他说不善零嘴。</p>
她莞尔一笑，说：“第一个基因人不仅聪明智慧，还是个大善人呢。所以，我特意请第一个基因人来我的宿舍。”</p>
他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憨厚地说：“以后可说不定呢，和自然人相处久了，恐怕也有不良嗜好。这是你的别墅，真漂亮，比华继业阿超的都好。哦，这是你的闺房，我觉得芳香四溢啊。”</p>
她一激动，逗他说：“哟，词藻华丽，出口成章节，我是自然人啦，你就别和我多……”</p>
他急忙打断她的话：“别往下说。你可是自然人中的佼佼者，近朱者赤啊。”</p>
她开心地笑了，说：“嗳呀，第一个基因男子已经被自然人薰染不少了，会说客气话了嘛。”</p>
“不，不，是心里话。”他有点着慌地说。“跟你在一起，不想说恭维话。”</p>
她“嘻嘻”一笑：“恭维话有它的用处，并不是全都不好啊。漂亮话好听，自然人需要，基因人也需要。真话实话好话都要说好，才有好效果。这是语言艺术问题，社会活动不可缺少的。照阿超的设想，将来进入基因人社会，再进入飞行人时代，我想，更得讲究语言艺术。你说呢？”</p>
“没错，哦，很对。”他有些局促地说。“不过，我想，你叫我来，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吧。”</p>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给他杯子里加上水，启齿一笑，反问道：“想想看，会是什么？”</p>
基因汉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是，是，不是照……照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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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咯咯咯”好一阵笑，说：“真有趣，我从来没这样笑过。”她转身到卧室取来他的照片，递给他，挑逗地说：“这男人真不安分，色胆包天。今天一大早，我在进行气球飘浮锻炼，他竟然趁虚而入，钻进我的气球里来了。”</p>
基因汉满脸通红，埋下头，难为情地说：“冒失，冒失！就叫他回去闭门思过吧。”</p>
她转过身轻巧地拽过那张玉照，语意双关地说：“既来之则安之。他是我特意请来的客人，你凭啥赶他走？”</p>
基因汉听了这句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轻快多了，脑子灵活起来，前三次与她会面的场景一起浮现在眼前。</p>
第一次，这位女主席单独召见他，是考察他的知识和智慧，同他谈了三个多小时，都是百科全书上的东西，从四书五经说到三韬六略，从盘古开天说到上帝造人，从蔡伦造纸说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从天文地理说到寻常百姓生活，什么基因人技术，航天技术，外星探测技术，地球人的殖民地，消灭狂犬军，保卫世界和平，地球人反抗外星人，地球人主宰大宇宙等等等等，海阔天空，漫无边际，真可谓神聊仙侃。</p>
第二次召见，是考察他的德行。两个多小时，尽说些如何整理和更新伦理道德的事情和问题，道德教育要从娘胎开始，基因人技术要不要、能不能解决道德问题，道德是否受基因决定，对小人奸人坏人要不要讲道德，道德与法制如何相辅相成，或否成立道德法庭，月球村的道德与地球村有没有区别，该不该另立标准，自然人与基因人之间应遵守什么样的道德标准，基因人需要一种新的道德尺度吗？这些问题，基因汉大多没有思考过，只能听她夸夸其谈，最后，完全是“一言堂”。</p>
第三回召见，情形有所不同。她不是坐在那把高椅子上，有意保持距离，而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声调是那样的柔和，语气是那样的亲切，姿态是那样的轻松，内容全是家常生活，海阔天空的跟他说笑，一点官腔官架子也没有了。可她的话语总是围绕着一个中心——试探他的感情，对她有没有意思。他尽管受过玛甘捷琳的性骚扰，偷看过阿超阿娜新婚之夜的录相，对阿娜也有过冲动，看了很多情爱方面的书籍和画报，但是，那些统统是抽象的，不是具体的，从实践上上说，他对情爱还是个白痴傻瓜，老是听不懂她的话意，接不对她的话茬。这说明他是天真无邪的，她的心中暗暗欢喜。“基因汉，作为主席，应当关心生每一个公民的生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一本正经的说。“请你务必跟我说真话。你有女朋友了吗？或者说，有那个女孩子喜欢上你了吗？”他略略一愣，摇下头，说：“没有，都没有。只有玛甘捷琳骚扰过我一次，那不是喜欢，是欺侮人。”她听了，笑逐颜开，话中有话的说：“这太好了。别急，你出生才两年多嘛。基因人有八大优点，人见人爱呀。我也很喜欢基因人。”他这个呆子听不明白，憨憨的说：“是有人喜欢，不少呢，在月球村庆功大会上，就有女人感叹叫，说喜欢我。哦，还有那个克萝蒂，跳舞的时候悄悄说她喜欢我。”她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问：“你怎么回答她的呀？”“嗨，没的回答！”他没好气地说。“初次见，萍水相逢，她干嘛要喜欢我，神经病。”她咯咯笑了，笑的非常开心，说：“对，别理她，你一定要找一个比我还优秀的女人终身为伴。”他又愣了，憋了一会，做出高兴的样子，说：“好，我听主席的！”</p>
基因汉意识到，这一次，她有意探测他的感情世界，看他这第一个基因人对人生对家庭对情和爱，持有何种观念和态度。在平等的气氛中，他畅所欲言，把心窝里的话全掏给了她。她不时地点头，微笑，说他虽是基因人，却和自然人一样，富于感情，懂得生活，敢爱敢恨，宽容，厚道，有助人之心，有对社会负责的精神。他觉得，她对他的表现是满意的。他也觉得，这第三次会话，她是一个现实的有血有肉的女人，不仅仅是被全世界人民捧着的，高高在上，时时处处都高谈阔论，官腔官气官架子都十足的主席大人，也不仅仅是被整个地球村的男人追求，而她对谁都不屑一顾的傲气十足的全球第一大美女，她就是她，能当官，能打仗，能当贤妻良母，能让魔鬼低头，能叫百姓叹服的正常却又非凡的女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