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巧容原本就是姚贵妃最得宠的宫女,只是她浑浑噩噩这些年,终究不知道姚贵妃这么厚待自己的原因。经过今晚的事情,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姚贵妃的一颗棋子。自己的作用一是姚贵妃利用来要挟吴太监,二便是借自己的手去祸害嘉王府。她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一时心如死灰,吴太监知道巧容心里的弯不是一时半会能转过来的,便打发她去休息,也好让她避过明早那一关。巧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惶惶然不知自己的将来怎么办。在嘉王府那边,不论是从前的姚贵妃硬压也好,还是现在吴太监托付也好,自己的情况并没有改变。嘉王对待自己也从无一分真情意。从前自己心高气傲,只道自己是贵妃的人,又有几分姿色,便以为在嘉王府也能挺直腰杆起来。殊不知,那些都是镜花水月。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义父与自己只能依靠嘉王的怜悯才能生存下去。皇室中人有几个这么良善的?便是嘉王与旁人不同些,真要是遇到什么大事,自己父女俩的性命那也是该牺牲绝不含糊的。巧容遭遇这样的变故,从前浮动的心思也渐渐沉稳下来,只想着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与义父的性命,什么争宠什么权柄,都抛在脑后了。</p>
就这么迷迷糊糊思前想后的,或者是太累,巧容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了。外头响动的声音不小,似乎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那脚步声都透着慌乱。吴巧容一个机灵,立即翻身坐起来。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大殿的方向似有人声。吴太监嘱咐她无论如何不要出去,可是这时候她哪里能坐得住?仗着对宝应殿熟悉,吴巧容便胡乱收拾了一下,蹑手蹑脚的从侧后小门偷偷溜进了正殿耳房。从这里大略能观察到正殿情形如何。</p>
姚贵妃寝宫里,此时除了陈帝背着手肃立之外,地上齐崭崭跪了一排人。自嘉王陈洪恺以下,还珠郡主,吴太监都趴伏在地,承受着陈帝的雷霆震怒。陈帝脸色阴寒,双眉直竖,正对着御医院一众太医大骂:“一个个只会说好话的东西,怎么?轮到你们出手的时候就只会说‘臣无能’了?无能怎么不早说,你们是非要等到爱妃需要救命的时候才说是吧?既然无能,留你们干什么?若是不能医好爱妃,你们通通都去陪葬!”陈帝说完这些,气喘吁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似乎也有几分病容。</p>
“父皇息怒!”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太子与太子妃匆匆进殿。太子陈洪恪跪在陈帝面前,劝解道:“父皇此时不能急躁。太医们医术有限,大不了我们出榜悬赏,说不定能有善治此疾的民间圣手来救母妃!此时就让这些太医先将母妃病情稳住。”</p>
太子妃也垂泪道:“父皇别气坏了身子,母妃这病来得急。儿媳常听人说,急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只是一时看着凶险也不一定。万一您也跟着气病了,咱们陈国的大事谁来主持呢?父皇三思!”</p>
陈洪恺与清瑜冷眼旁观这对夫妻,做出这等声泪俱下的样子。心中也暗暗着急。若是陈帝也病倒,这太子不就正借此上位了吗?陈洪恺本是一脸哀容,此时眼睛一抹,袖子上刺激的香料立即发挥了作用,转眼间陈洪恺的眼睛已经红肿,止不住的泪水哗哗直流,陈洪恺匍匐几步,爬到陈帝面前,边哭边道:“父皇!大哥说得有理,还请父皇下旨,为母妃遍请名医。御医院众太医此刻还不能惩处,否则母妃危矣!”</p>
陈帝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大儿子,心中也很难过,只是他威严惯了,出口就训斥道:“你这个做儿子的只知道哭有什么用?昨晚爱妃身子不舒服,提前回来。你不是跟着过来看了吗?怎么也没发现什么!你这孝心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p>
陈洪恺心头一震,忙低头哭诉道:“儿臣愚钝,不知病理。昨夜见到母妃,也只觉得母妃有些疲累。儿臣想宣太医,母妃却说无大碍,文太医又在偏殿守着瑜儿,就是要叫他,也方便。儿臣禁不住母妃催促,这才离宫回府。都怪儿臣大意,请父皇责罚!”</p>
陈洪恺此时也没有办法,陈帝在气头上,冲动之下,做什么决定都有可能。君无戏言,一旦怪罪下来,自己也承受不起。</p>
陈帝哼了一声,侧过头去,目光在一众跪着的太医中逡巡。文太医背心冷汗直冒,虽然这是嘉王殿下早就跟自己预先对好的,可是陡然听到嘉王提起自己的名字,他还是忍不住一抖。只是此时已无退路,文太医忙从一众太医中爬出来,磕头谢罪道:“老臣无能,虽然在刚发现贵妃娘娘发病的时候吴公公就叫了老臣过来。只是老臣诊断,这病发在三更,离天明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老臣竭尽全力,也只能暂时保住贵妃娘娘的性命。却不能治好贵妃娘娘,请皇上责罚!”</p>
</p>
陈帝喝道:“葛思靖!你说,这病到底是不是文太医说的这般,当时已经药石无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