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衍对车夫道:“走罢。”
正欲放下帘子,又见一辆车马过来,是江绍安的马车。
江绍安隔着车轩道:“裴大人,出什么事了?”他认出站在一旁的季央,诧异道:“这不是季大人的千金吗?”
江绍安都记得她,裴知衍怎么会不记得,何况他还救过她,他们算是见过两面了,他根本就是装得不认识她。
裴知衍不让人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就是为了不与她扯上关系。
终于明白过来,季央心都坠到了谷底。
她朝江绍安欠身,“见过江大人。”
听季央解释了来龙去脉,江绍安哈哈一笑,“不必这么麻烦了,我与裴大人让一辆给你就是了。”
“裴大人,你说呢?”
裴知衍跟着笑了笑,未置可否,只道:“江大人的茶可煮上了?”
他一撩衣袍下了马车,走过季央身旁时才说,“你坐我这辆。”
季央抬起头,裴知衍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从侧面看去,只看到他轻抿的薄唇和略显凌厉的下颌线。
马车内还残留着与裴知衍身上一致的沉水香,淡淡的弥漫在马车内。
季央靠在车壁上长长吐气,原来被拒千里之外是这样的感觉,一次她就难过极了。
上辈子裴知衍是怎么忍受她一再的冷漠与抗拒的。
季央心里难受却又庆幸,她曾有过最坏的猜测,裴知衍会不会与她一样,都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若真是那样,他对她就不该只是疏冷,而是恨。
季宴先一步回了府,一直到了快傍晚也不见季央回来,不由得发起了急,干脆自己到府外等着。
“阿兄。”
孩童稚气可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季宴不回头也知道是季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了声。
季瑶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张望了去,嘴里嘀咕道:“阿兄在看什么呢。”
季宴目光不动,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季瑶认真地说:“母亲做了荷花酥让我拿给你,我去了书房见你不在,才出来找你的。”
季瑶是继室陈氏所生,今年才七岁,生得粉雕玉琢,性子也活泼开朗,尤其喜欢粘着两个哥哥姐姐。
她拖着季宴的手臂往里走,“快去吃糕点。”
季宴哪有心思吃什么糕点,拍拍她的头,打发道:“你先去吧,我等你长姐回来。”
季瑶转着乌黑滚圆的眼睛,欣喜道:“长姐今日也回来吗?”
季宴多数时间都是在国子监读书,季央又去了通州好一段时日,剩季瑶一个人在府上别提多无趣了。
“嗯。”季宴又催她,“赶紧进去。”
季瑶不情不愿地撅嘴,倒也没有闹腾,“我去让母亲多准备些荷花酥,给长姐吃。”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这会儿再不来,万一撞上父亲回来就不好解释了,季宴越发急了起来。
终于看到远远的有辆马车过来,等看清驾车的人后季宴眼睛都瞪直了。
不由得咋舌,想不到小丫头还真的有办法。可一转头,他又骂起裴知衍也是个贪图他妹妹美色的。
论家世,比季家好的有大把,可论容貌姿色……不是他夸大,若不是阿央自小就怕生,又极少出府,恐怕如今来府上提亲的人都要将门槛踩烂了。
季宴这边还在自吹自擂,马车已经到了跟前。
萤枝扶着季央下马车。
季宴趁机往马车内张望了一下,原来不是裴知衍亲自送来的。
季央扯了扯他,对高义笑道:“劳烦高护卫与世子说一声,世子再三相助,季央感激不尽,改日一定当面道谢。”
高义暗叹,季小姐的一腔情愫恐怕是要落空了。
他跟在世子身边那么多年,便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另眼相待的,今日若不是江大人出现,定然也不会让出马车送她回来。
果然,他回到侯府之后,世子半句都没有提起季央。
高义将季央的话说给裴知衍听后,他也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高义多嘴提了一句,“想必季小姐是对世子有意。”
裴知衍微一偏头,神色犹带着困惑,“有意?”
说罢他又自顾笑了笑,“不会。”
两个字说得又清又浅。
“怎么不会,我看她就是喜欢世子。”高义说着急性子就起来了。
他一个大老粗都能看得出来的事,世子怎么还不开窍。
早年在军营的时候还会与他们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怎么这文官越做越有一种澹泊寡欲,羽化登仙的味道。
裴知衍看他抓耳挠腮得想说说不清楚,也懒得理会,抽出挂在架子上的长剑,行云流水的挽了个剑花,剑锋直指高义。
“有日子没练剑了,比划比划。”
劲风猛得袭来,高义神色蓦然一肃,提剑跃出丈外。
裴知衍剑势凌厉,招试尤其刁钻,高义的速度越来越慢,从起初的试图破招,到后来只能勉强招架。
“铮!”
剑刃在空中相撞发出刺耳的利响,裴知衍反手缠、勾,高义手里的剑直接被挑落。
高义手心被震的发麻,他搓着自己的手,非但不觉的挫败,反倒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裴知衍连发丝都不乱一分,他收了剑道:“你的剑法退步了。”
高义惭愧地笑笑,输得心服口服。
裴知衍道:“明日你自去兵马指挥司找一百人比试,输一次都不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