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
祝家庄上的绿旗低垂,绿旗下的清军也死气沉沉,一片惶惶不安。
突然,望楼上的一名营兵吹响了警报号角。
短促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的午后,引的祝家庄一片慌乱,一直披甲执锐紧张不安的绿营兵都慌乱喧哗起来。
“报,伪贼,伪贼们围上来了。”
李遇春阴沉着脸赶紧也登上望楼,向庄外远处望去,果然,天边有低沉的鼓声号角悠悠传来,一支又一支的兵马出现。
一面面的旗帜迎风飘扬。
“这些该死的伪贼,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怕晒死,居然大中午的来攻。”
“总镇,这可怎么办?”一旁的参将李元善看到这一路路人马,慌的满头汗,他昨夜负责留守祝家庄,搂着两个小娘们上半夜折腾半夜,下半夜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醒来时看到狼狈逃回的堂兄李遇春,才知昨夜千骑出庄奔袭伪提督朱武,结果反被人包了饺子。
一千人就剩下了九人回来,其中还有五个是严我公和他的子侄,满州大人几什哈和他的五百满州大兵,都尽丧明营。
李元善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全营戒备,如临大敌。
现在明军终于围过来了。
严我公被抬了上来,还有两个李遇春的亲兵帮忙打伞。
“先生?”
严我公坐着竹椅上,手里摇着把扇子,面色苍白,不过倒是一脸淡定。
“将军,伪军来的迅速,得赶紧诈降,若是迟了,待伪军展开进攻,就不好骗了。”
“都听严先生的。”李遇春瞪了眼想喝斥严我公的堂弟李元善。
“请军门让人把绿旗摘下来,换上一面白旗,然后派人出去给伪提督朱武送上降书。”严我公吩咐。
李遇春一一照做。
祝家庄上的绿旗,迅速换上了一面白旗。
然后一名清兵举着白旗出庄,送降书至明营,很快又回来,“小的入伪营后见到了伪提督朱武,很年轻,他见了军门的降书后,说除非军门亲自出来请降,否则不纳。”
“学生愿陪军门在庄前见伪提督。”严我公道。
李遇春犹豫,刚出虎穴,实在还后悔不已。
“军门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再派兵过去,请求在两军阵前会面。就算谈不成,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好吧。”李遇春也没办法了,这个伪提督朱武把他真打怕了,他现在倒不觉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朱武有多厉害,只是觉得这几仗应当都是王之仁张名振这些家伙打的。
连败几阵,实在不敢再打了。
也只能拖的一时是一时。
祝家庄前一里地,几颗香樟大树下,摆了一张大桌案,数把椅子。
一面红旗立在树前。
朱以海亲自带着二十余骑来到,后面金吾、羽林、旗手诸营都相距二里地。
李遇春按要求也只带了严我公和五个亲兵,不带武器举着白旗步行前来。
杨伯兴上前拦住他们,仔细搜查全身后,让五个亲兵站在二十步外太阳底下侯着,只带了李遇春和严我公来到树下。
“来者何人?”
金吾营官副总兵张名扬一声大喝,声若雷霆,把个提心吊胆的李遇春吓的一哆嗦,差点转身拔腿就跑。
咽了口口水,好容易镇定下来。
“末将李遇春拜见提督大人。”
朱武大马金刀坐在树下,手里捏着个茶杯,发出一声冷哼。
李遇春吓的心跳都暂停了一下,腿一软,直接就跪下了。
倒是严我公,虽然脸色苍白,十分虚弱,身上还多处包扎着,却很有读书人的傲骨风气,站在那只是略带屈身,“学生拜见部堂大人!”
化名江南提督朱武的朱以海假装杀气腾腾,“李贼、严贼,昨夜让你二贼逃脱漏网,现在还有胆量再回来,真不怕死耶?”
严我公却一副说客模样,手中扇子轻摇,“学生今日此来,其实也是为部堂大人解危避祸而来也。”
“本部自北伐以来,连战皆捷,兵锋正锐,何来危祸之言,倒是你们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也,休得危言耸听!”
“部堂大人此言差矣!”
“部堂大人刚赢了两场是没错,那也只是潜伏偷袭,趁我不备罢了。李军门虽败,不过也只是小损,出杭州五千五百人马,现在祝家庄仍有三千五,主力未失也。况且,此处距离杭州不过数百里,救援报信的使者已经赶往杭州,不日就能带回大队援军,学生观部堂麾下,也大多是新兵和乡勇,人数虽众,但非精锐之兵也,若杭州博洛大帅亲来,部堂如何抵挡?”
朱以海假装愤怒,“你们不是说要当面投降吗,怎么,耍本部?”
“学生岂敢,只是学生其实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你好我好大家好。”
“休得一派胡言,要战便战,要降便降,想假降真拖延时间,做梦。”
“部堂,且听学生一言,再做决定不迟。部堂就算能赶在博洛大帅到来前强攻下祝家庄,但李军门率部做困兽之斗,只怕也会给你们造成很大伤亡啊。到时两败俱伤,部堂又如何迎战博洛大帅?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学生希望部堂能够三思。”
朱以海假做思考,然后冷笑几声,“继续说。”
李遇春站在一边,全身冒汗,总觉得一言不合,自己脑袋就要落地,这会见严我公侃侃而谈,居然把这个伪提督说的意动,完全掌握了话语节奏后,也不由的暗自佩服,心中直呼严先生真大才也。
“不到万不得已,李军门其实也不愿意同归于尽也,学生倒是有个提议,可保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