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蓝田县。</p>
“呜呜，呜呜，不是我，不是我啊~”陈大藻泣不成声的喊着，他想辩解，可锦衣卫哪里会给他辩解的机会。</p>
按照朱元璋的旨意，锦衣卫只管抓人，把人送到应天府诏狱去，至于诏狱是不是慈善机构，那就看皇帝的心情了。不过就是连驸马都尉欧阳伦都被判处了秋后问斩，应天府衙门更是公开时间定在了十月二十三问斩欧阳伦。</p>
他一个小小的蓝田县令，莫说他了，便是他的上司，西安府布政使，一高官官都被拉下马，正在押送应天诏狱的路随着陈大藻的押送队伍离开了蓝田县，当地百姓聚在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道：“陈大人是个好官，怎么被锦衣卫这帮天杀的给抓了去？”</p>
“就是，陈大人是好官啊，他为我们殚精竭虑，修桥铺路，两年工夫，蓝田县的变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p>
“不行，陈大人这样的好官，怎么能让他被锦衣卫冤枉了，肯定是皇帝听信谗言。”</p>
“我们上京告御状去！”</p>
“对，上京告御状！”</p>
一时间，人群中情绪激昂，似乎所有人都准备要去京师告御状。</p>
他们的眼中，陈大藻是个好官，非常好的官，他们在蓝田县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官了。</p>
不贪，不腐，一心为公。</p>
如今竟然被锦衣卫的人抓了去。</p>
锦衣卫在天下的名声如何，不用说就知道了。</p>
臭名昭著，能止小儿夜啼。</p>
陈大藻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颠沛流离的来到了应天府，被押进了锦衣卫诏狱。</p>
而和他一起进京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跋山涉水从遥远的西安府蓝田县，一路抵达京师。</p>
他们经历的，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p>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在意。</p>
锦衣卫哪天不抓人？应天府进来几个生面孔，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p>
然而，这个世界，永远不是平静的，随着大明在辽东的统治越发强盛，辽东平原的巨大产出，让周边势力垂涎三尺。</p>
这个时候，女真部落出现了一个统领，海西女真，叶赫那拉氏和夏。</p>
大明朝廷在辽东开垦，自然撬动了当地建州女真的利益，而爱新觉罗氏虽然投靠了大明，接受大明的册封，成为大明在辽东的一个卫。</p>
但爱新觉罗氏还有许多人，不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他们瞧瞧带着辽东平原产出的高产作物，偷偷跑了出去。</p>
来到海西女真部的叶赫那拉氏的部落地区。</p>
在他们奉献了大明在辽东的布防力量时，大明在辽东的军事，直接被摆在了明面上，任君盘算。</p>
最终，叶赫那拉氏认为，以自己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大明在辽东的二十万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合纵连横。</p>
叶赫那拉氏和夏，联合了更北方的野人女真，还有处于建州卫的建州女真。</p>
原本爱新觉罗氏和叶赫那拉氏是世仇，在朱元璋发迹之前，他们双方就多有战斗，互有损伤。</p>
不过最后，爱新觉罗氏因为距离辽西走廊较近，率先步成为了大明在辽东的羁縻卫所，叶赫那拉氏如今也只是刚刚接受大明朝廷册封不久。</p>
无论是对大明的真正实力，还是对大明的火器威力，都是非常不了解。</p>
他认为，拉拢三部女真一起反攻大明，抢下辽东平原，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成为这片土地的王者。</p>
而爱新觉罗氏在接到叶赫那拉氏和夏的邀请时，他是拒绝的，抗拒的，畏惧的，他就在大明的兵峰前。</p>
对于大明的军事实力，还是有一定了解。</p>
但在半个月的游说中，和夏愿意用平分的方式，来瓜分整个辽东平原地区，同样，亲眼目睹了辽东平原的海量产出，让爱新觉罗氏的一众贵族们，眼馋的很。</p>
他们几经盘算，纠集部众共七万人，率先解决了大明在建州卫的驻兵，抢夺了建州卫的控制权，并且洗劫了大明的粮库。</p>
无数的粮食，被他们糟蹋殆尽。</p>
而方世玉此时还在詹事府处理着属于他的工作。</p>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送信各国的使臣，已经从应天府出发，前往周边藩属各国，让他们准备好洪武二十七年的朝贡，而安静的时光，随着一匹骏马冲进京师，宣告破碎。</p>
李传习慌慌张张的出现在东宫，站在詹事府的门口道：“殿下，殿下！”</p>
“李公公？什么事？”方世玉迟疑道。</p>
李传习道：“陛下，陛下！！！”</p>
“老朱头？老朱头怎么了？”方世玉一把拉住了李传习手臂神情激动道。</p>
李传习道：“陛下，陛下他让殿下，赶往武英殿议事！”</p>
方世玉目光疑虑，缓缓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老朱头出事了呢，然而转念，方世玉迟疑道：“武英殿？陛下怎么去那里了？”</p>
蜗居乾清宫多年的朱元璋，突然出现在武英殿，而且还是召方世玉去议事，这怎么看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p>
李传习道：“海西女真反叛，纠集部众七万人，联合辽东的建州女真，北方的野人女真，进攻辽东平原！”</p>
“烧杀抢掠，劫掠无度！”</p>
话音未落，方世玉边跑边问道：“辽东三卫大军二十万，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火器弹药充沛，怎么会让几万的野人造反？”</p>
不等方世玉说罢，李传习道：“殿下去了就知道了，奴婢知道的也不多！”</p>
武英殿。</p>
方世玉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武英殿时，整个武英殿，只有朱元璋和徐辉祖，常茂三人。</p>
见到方世玉，常茂开口道：“先生！”</p>
“陛下，出什么事了？”方世玉心中虽然有所了解，可终究他不看兵事，还是要向老朱头询问的。</p>
不然的话，李传习可就要倒霉了。</p>
敢把老朱头的事情，传出去。</p>
今天能告诉方世玉，是不是明天就能告诉外臣？</p>
朱元璋看着地图道：“辽东三部女真复叛，破坏农田无数。”</p>
方世玉见状，直接开口说道：“辽东那么多兵马，怎么能让女真叛乱了？”说话间，方世玉用力咳嗽着。</p>
真的是大喘气了，辽东驻军二十万，让几万人的女真造反了？还破坏了大量农田，这特么不是闹笑话么？</p>
朱元璋道：“女真勾结时间已久，突然反叛，守军防备不及，这才让女真抢去了许多粮食。”</p>
“陛下认为应该怎么办？”方世玉平静道，北方越来越冷，大明在辽东的发展各方势力都眼馋。</p>
那么大的粮仓，谁都会眼馋的，只是能力是否可以从大明手里抢去就是了。</p>
显然，目前并没有哪个势力，可以威胁大明在辽东的统治</p>
只是女真的叛乱，确实应该缜密对待，不能视之等闲。</p>
朱元璋平心静气的说道：“让你来，主要就是听听你的想法，你尽管畅所欲言。”</p>
“出兵剿灭，严酷镇压，若是防抗过重，孙儿建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方世玉目光坚毅。</p>
对待女真，朱元璋不解决，他也要解决了，如果说当年老朱头让刘伯温砍断龙脉的传说是真的。</p>
那方世玉就要把最后一条龙脉也给断了，从根源上拔起</p>
今天犁庭扫穴，把女真灭一次三百年后，就算出现了努尔哈赤，女真的人口也难以发展起来。</p>
朱元璋面色沉着，叹息一声道：“你为何如此说？”</p>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们反叛朝廷，抢夺粮食，杀我朝官兵，聚集数万之众，他们想干什么？”</p>
“自立为王？”方世玉耸了耸肩道。</p>
自立为王，大明肯定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这不符合大明的统治利益，便是草原势力，方世玉都在找解决办法，想要把整个草原吞下去。</p>
更遑论是辽东了。</p>
哪里自古就是中原不可分割的领土。</p>
方世玉话音落罢，常茂躬身道：“陛下，臣愿前往，讨伐不臣。”</p>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不用了。”</p>
方世玉连忙开口道：“陛下，养虎为患啊。现在不解决，日后就更不好解决了。”</p>
“辽东女真本就是渔猎野人，他们不事生产，不懂耕种，天气越来越冷，北方物资匮乏，他们想要吃饭，就会南侵。”</p>
方世玉言辞激烈，气候好的时候，老天爷赏饭吃，北方就相安无事，一旦小冰河期越来越近，地球越来越冷。</p>
北方的战事就会不断。</p>
如今又机会一举歼灭了辽东的乱子，虽然会导致辽东的粮产锐减，但大不了等日后在遗民过去就是了。</p>
宁肯灭了整个女真，方世玉也不要让辽东存在隐患。</p>
朱元璋道：“女真拿着破刀，木棍，打了个出其不意，仗着人数，让他们抢了不少粮食，不过辽东各卫回援，已经将女真诸部七万人都给包围了。”</p>
“女真投降了。”</p>
朱元璋面色平静如常，不见一点波澜，似乎这一切，就应该是这样的。</p>
方世玉缓了口气，叹息道：“我还以为怎么样了呢！”</p>
“你还以为，辽东的二十万大军，是摆设了是不是？”朱元璋瞥了一眼，辽东的二十万大军，重要程度不言而喻。</p>
他们挡住了蒙古部落的东侵，阻断了辽东和蒙古之间互通，让蒙古彻底成为了没有外援，被步步蚕食的游牧部落。朱元璋对草原的政策，一直没有放松过，大明的边军，每年都会向北侵袭数十公里的距离，并且驻扎，设立军事基而这两年，因为要定都北平，边军的动作就更快了些。</p>
直接造成北方的游牧生存空间急剧压缩。</p>
方世玉道：“那倒没有，就是有点想不通，辽东三部女真，脑子是不是鞋拔子做的，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p>
大明在辽东的兵峰，一直都是以强盛著称，对于辽东的掌控力，控制力也是极为严格。</p>
随着迁都的事情尘埃落定，大明对辽东的开发，更是不留余力。</p>
而辽东的三部女真，竟然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拿着破铜烂铁，拿着木棍，和大明的火器部队抗衡。</p>
便是他们神通广大，诡计多端，打退了辽东的二十万大军，大明随时可以继续开赴五十万大军前往辽东平叛。</p>
想要窃据辽东，那不是做梦一样？</p>
朝廷在泰安府投入超过一万万两银子，辽东出现个女真大部落，直接威胁京师的安全，只要大明还有迁都的决心，就绝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p>
“只顾财帛动人心。辽东的产出有目共睹，李成桂还上书，希望能要辽东的铁岭卫呢！”朱元璋将李成桂的手书递给了方世玉。</p>
“这不是痴心妄想嘛，他们现在的国境范围，就是最好的，儿臣回去会让庆慎写家书，大明的土地，都是祖宗传承下来的，岂能假手他人。”</p>
不过这倒是说明了一个问题。</p>
方世玉看了一眼，李成桂想要铁岭卫，也是基于朝鲜的国家利益诉求，但大明是肯定不能给的。</p>
朱元璋狐疑道：“什么问题？”</p>
“朝鲜不臣之心。他们今天想要铁岭卫，就标志着，他们的政治诉求是扩张，孙儿感觉，应该可以敲打一下他们了。”方世玉耸了耸肩，在不敲打一下朝鲜，李成桂还真以为把女儿嫁到了大明，送到了他方世玉的床上，就能从大明取走土地了。</p>
他那不是痴人说梦，大明对于土地的诉求，那是非人类的。</p>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你去处理，朕还是要问你，女真要如何处理？”</p>
方世玉微微迟缓，看了眼徐辉祖和常茂，犹豫道：“两个办法！”</p>
“说！”朱元璋直接问道。</p>
方世玉坦言道：“其一，男丁杀绝，从各地牢房里挑选些罪责轻的，流放辽东，分给土地，保证明年辽东的春播不被耽误。”</p>
“其二，全数打散混编，把他们的什么什么氏啊，全部改成我朝姓氏，内迁，他们只有十几万人。一个村庄放一个，他们都填不满整个大明！”</p>
方世玉满不在乎，既然女真投降了，虽然全杀了会省事，但站在政治的角度上，那只能图一时爽快。</p>
解决女真的办法，绝不仅限于杀绝，将他们内迁，每个郡县就四五个女真人，他还能翻起风浪，那就真的是大明该亡了。</p>
更何况，方世玉打着亡其苗裔，绝其传承的理念，改名，改姓，三代，五代人，他们就和大明境内的蒙古人，色目人，没有什么区别。</p>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嗯，你先回去吧！”</p>
愣了愣，方世玉还是躬身说道：“微臣告退！”</p>
说着，方世玉转身离开了武英殿。</p>
随着方世玉离开，朱元璋笑了笑道：“你们看，咱这大明福星如何？可有治国安邦之能？”</p>
“天雷王殿下聪颖，政事，兵事，多有见解，治国安邦，绰绰有余！”徐辉祖倒是不留余力的夸赞着。</p>
无论怎么说，徐妙锦也是进了方世玉的内宫，虽然这关系有点乱，但支持就是支持，哪怕徐辉祖在方世玉娶徐妙锦这件事情上，颇有微词。</p>
常茂苦笑一声道：“天雷王治国安邦自是没问题的，只是我怕天雷王太好胜，做事不留余地，斩尽杀绝？”</p>
朱元璋一眼便看出了常茂心中的担忧。</p>
并不是朱元璋刻意要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无论方世玉是不是真的能治国安邦，既然他朱元璋选定了这个辅政大臣，那就一定要执行下去。</p>
如果真的有人认为方世玉不适合，那也应该去见阎王。</p>
“陛下圣明！”常茂叹息道，当方世玉说出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时候，常茂就能感受到。</p>
朱标登基，大明的脚步非但不会停歇，反而会迅速加快，四方征战，穷兵黩武，或许会成为方世玉一生的写照。蓝玉如今基本等同于软禁了，他舅舅尚且如此，何况是他？</p>
朱元璋微微点头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咱已经做的很好了，还有句话不是说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两个也不小了，当年咱和你们老子打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p>
“现在太平盛世的，不是当初啃树皮的时候了，打仗还是少打的好，但也不能堕了大明的威风，让四周番邦以为大明好欺负。”</p>
“咱也没什么要求，咱终究是要走的，徐氏，常氏，都是与国同休的！”朱元璋说完这些，话锋一转道：“你们先回去吧，咱也老了，累了，先歇着了！”</p>
常茂和徐辉祖微微错愕，朱元璋这说话说一半，真的是要人命呢。</p>
二人连忙躬身，离开了武英殿。</p>
出了宫廷，过了午门，常茂看了眼徐辉祖道：“你听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吗？”</p>
“怎么？你会听不明白？”徐辉祖嗤笑道</p>
常茂叹息道：“当然听明白了，只是我感觉，这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p>
“如何说？”徐辉祖直接出声询问道。</p>
“我感觉，皇帝这是要杀人了，他一直在重复自己老了，又敲打我们给天雷王效力，这不是要帮天雷王最后铺路了吗？”</p>
常茂心中越想越乱，确实，常家和徐家，都可以算作是与国同休的豪门大族，而且无论常家还是徐家，他们在五军都督府，都是身居高位。</p>
是整个帝国的军队长官，领了圣旨就可以带兵出征的。</p>
“别问我，回家自己想吧，我已经和五军都督府那边说了，这个冬天，我要冬眠。”徐辉祖并非没有给常茂透露消息。</p>
至于常茂能不能理解，就看常茂的造化了。</p>
毕竟，很多事情，他们也不好琢磨的那么透彻，便是琢磨透彻了，也要藏在自己心里，不能分享给任何人。</p>
常茂点了点头道：“知道了。”</p>
人在离皇宫二百余米的地方，一左一右，回自己的家去</p>
而这个时候，方世玉在东宫，思虑良久，也没想明白，老朱头问了自己这么多的，到底是什么意思！</p>
“想什么呢？”朱紫怡走到方世玉面前，开口询问着。</p>
“女真叛乱。老爷子让我想办法，解决这帮女真人的问题！!”方世玉神色疑虑道。</p>
朱紫怡笑着道：“女真叛乱？情况怎么样了？”</p>
“怎么样了？他们前脚叛乱，没用两天，就被围堵投降了！”方世玉毫不在意的说着，大明朝的军力，还是非常强盛的。</p>
北方的卫所根本没有动过，朱元璋似乎也不知是怕招募的新兵蛋子去边防会出乱子，还是他认为，边关的卫所，可以一点点蚕食草原地区，闲时可牧，战时可胜！</p>
朱紫怡挺着肚子，在方世玉面前晃了一圈道：“刚才太医来了！”</p>
“院正怎么说？”方世玉邹着眉头，这朱紫怡倒是真特么争气，他和朱紫怡也不过同房三次罢了，其他人也差不多，倒是这朱紫怡直接就跟着怀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