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蟒蛇的蛇鳄鳞甲,似在铁钩上划过,迸溅出火星。
火星飞溅,洒落在地上,在这黑夜中,如铁树开花。
如岩浆滚下。
云曲河蜿蜒的水域,带来的阵阵凉风习习,卷过了脸颊。
那站在陆离身边的黑影,陆长生的眼睛里,也是倒映着这迸溅的火星,就像是他的眼睛里,也有火热的疯狂烟花,但是这风吹来,他在这风中,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虽然陆长生极力站着,看起来很稳定,但是他的身子,真得像是受了大伤,整个人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或者说,苟延残喘着一般。
太虚弱了。
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身体单薄地像残烛。
风一吹就会倒下,四散,像一把沙一样,被吹得干干净净,不复存在。
大蟒蛇惊惧的眼神,在皱缩又突然瞪大的瞳孔里,像是浓墨艳丽的油彩一般转动,眼球变软,眼球膨胀,眼球瘫软。
在这风沙走石的夜晚,仿佛卷起阵阵狂风,仿佛流星飞溅,岩浆滚落。
但人间的黑夜,终究是黑夜。
在这广场上,除了风吹过,云曲河深秋的呜咽声,犹如一片死寂。
趴在广场上的陆离,胸口有一点点起伏,嘴巴软软地动了一下,新鲜温热的血水像小河一样,缓缓渗出,在已经凝固了的血河上,继续往前流淌,一层,一层,继续凝固,层层叠起如沙丘一般,一大摊血迹。
而在与人间平衡的阴阳界。
那个脸色苍白剧烈咳嗽的陆长生。
与那惊恐万分的大蟒蛇。
正在剧烈地僵持中。
天动地裂。
乌云翻卷。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
而这动静,也惊动了云曲城的游魂。
那些阴灵,本来不敢靠近,不敢探出头来。
但都被这动静,给惊醒了。
方圆一里之内。
那些云曲城里的阴灵。
都往这边望了过来。
有张望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却还守着主人家的狗,狂吠了起来,死死守住那家院子。
有屋顶上瞪大了猫眼一脸震惊受到惊吓的猫。
还有飘在半空屋顶上的阴灵。
阴界,无比地热闹。
阳界,无比地死寂。
两个平行的世界。
同时存在,却彼此不相碰撞。
阴灵们的瞳孔里,倒映出这场激烈的绝杀。
那脸色苍白的陆长生,竟然还有空闲,看了一眼四周冒出来的阴灵的眼睛。
在黑暗中闪着阴绿的光芒。
绿油油的,仿佛鬼火。
“不能跟你纠结了。”
“再耽搁下去会坏事的。”
大蟒蛇听了这话,迎上了那目光,大蟒蛇的眼中,愤怒更大。
拼死一战。
这些年来,大蟒蛇一次冬眠静休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梦里,它看到一个拿伞的黑影,那黑影剥开了它的眼睛,接着,已经麻木的寒冷,假装睡着并且很成功的事情消失了,它突然陷入在一个无比孤独的梦里,荒凉四望,黑暗无边,那种刻骨的孤独,仿佛浸入到了冰冷绿草缠绕的水湖中,它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也许发了大水,也许它被水草缠住,心里仿佛有刺骨的荒凉,穿透过心脏。
本来它的岁数已经到了天劫的时候。
若是躲不过,可能就功亏一篑。
无数次它都在想,不如天劫死了。
也好过在这梦里。
就像是憋着口气,憋不住了,想浮上水面,但怎么也浮不上去。
就在要死去的边缘。
突然停在了这一刻。
无数的荒凉孤独,像一柄柄剑,刺穿了肺叶,刺过了心脏。
一次又一次。
疼痛如同重复。
永远会痛。
甚至连麻木也没有。
趋于奔溃的边缘。
终于,那水沉了下去。
终于,它透了气。
它睁开眼,它看到那把黑伞,看到了那个黑影。
可是它愤怒地站起来。
就被复仇的火焰给燃烧尽了。
它只看到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
就像是血液冲上脑子,供流的血管炸裂了。
在无声中,它看到自己的命丹被取了出来。
被一双看不见的手,送到了那把阴阳伞下。
它惊吓了。
它躲在一个地方。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它才敢出来。
黑暗光芒从上方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