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瑞楼的三楼雅座里,檀香袅袅,红木的桌椅奢华而低调,从窗户中看去,整个曲江波涛壮阔的景色尽收眼底,朦胧中可见远处蓝黑色的秦岭,在灿烂的阳光下,静静的矗立在远方。</p>
临街的窗户早被余墨贴心的关上了,街上的嘈杂声立刻被关在了窗外,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锦卿和叶玮安,一个坐在桌子边的凳子上,一个坐在榻上。</p>
锦卿看着他,黑色的朝服精致厚重,容貌清贵,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都有股世家弟子的优雅风范。情不自禁的,锦卿就想起了一首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p>
他就像是一块经年古玉,之前埋没于人中,如今大白于天下,浑身都散发着挡也挡不住的光辉。若是之前,锦卿会觉得欣喜,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可如今,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中悄悄赞叹一声。</p>
锦卿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知道我到家了?”</p>
叶玮安摩挲着手中的白瓷杯子,手指甚至比上好的白瓷更加白皙细腻,“你一进城门,我就知道了。”</p>
锦卿点点头,他如今是国公爷了,想知道什么事情,想监视什么人,大概是易如反掌。锦卿想起之前他为了给孟钧治病,连个信得过的大夫都找不到,才找了她这个铃医,想必今时今日,不等他发话,大把大把的大夫争着抢着要为他效劳。</p>
想到这里,锦卿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心底的怒气也渐渐的涌了上来,既是如此,他还来找她做什么?</p>
“你之前说过。”叶玮安沉默了下,继续说道:“想到处走走看看,不管你之前去了哪里,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p>
锦卿笑了起来,反问道:“和张妍一起吗?三人行吗?”</p>
叶玮安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也想发火,锦卿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等于是给了叶家一个响亮的耳光,可又不舍得冲锦卿说一句重话,想了半天,叶玮安才低声说道:“她不过是个妾,我又不喜欢她,张妍也只是为了求一个安稳的生活,你为什么总揪着她不放呢?”</p>
“这么说来,是我的错了?”锦卿平静的问道,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叶玮安。</p>
“不是你的错。”叶玮安急急的说道,生怕锦卿再生气似的,从榻上站起身,坐到了锦卿身边,握住了锦卿的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不相信我会对你好吗?”</p>
锦卿低着头,不去看叶玮安关切心疼的目光,用力的从叶玮安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光是他对自己好有什么用?他对自己好就不用去面对他的小妾他的母亲了吗?</p>
叶玮安看着自己空下来的手,一双温润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看着锦卿抿着唇,不说话。</p>
“你对我,是好的。”锦卿慢慢说道,“只是横在你我之间的东西太多了,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我会对彼此满腹仇恨,我会怨恨你纳的妾抢走了你的宠爱,还会怨恨妾室的孩子抢走了我的孩子的父爱,你会恨我不够大度,不够善良,对你的小妾庶子不够宽容,若是到了这么一天,我们都会悔不当初吧!”</p>
叶玮安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保证一般,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绝对不会。”</p>
“怎么不会?”锦卿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叶玮安,“我的性子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说好听点是倔强,说难听点就是刻薄,别人打我一巴掌,我会想尽办法还他十巴掌,想听我心里真实的想法吗?”</p>
叶玮安按住了锦卿的肩膀,摇头道:“卿卿,你最是面冷心善了。”</p>
锦卿呵呵笑了起来,“那也得看是对谁了。”又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张妍成了你的妾,我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毒死她,有太多种方法可以毒死她了,而且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恨她恨的要命,最开始一有空闲就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她死的更痛苦一点。”</p>
“可是,等我想明白了,我就不恨她了。”锦卿叹息道,“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即便不是张妍,以后也还会有李妍,刘妍什么的,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恨完了这一个,还会有数不清的下一个,恨都恨不完,再一想到张妍那种人的孩子,以后会管我叫母亲,我就恶心的要命!”</p>
看着叶玮安那双染上悲凉色彩的眼睛,锦卿微微笑了起来,心中涌起了一阵报复的快感,摊开手道:“说不定哪天我瞧着那群兔崽子膈应,一包药就全部送他们归西了。看吧,我就是这么霸道跋扈的人,你给我三分颜色,我就能在你的国公府里开个染坊。这样恶毒的我,你还想娶吗?”</p>
国公爷是什么地位,时至今日她也明白了,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幼稚,横跨在两人之间的是上千年观念的鸿沟,叶玮安理解不了她的想法,她也没这么大的自信,能保证叶玮安只会娶她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