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着靖潼、婧怡回福建去了。”王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盅,不无感慨地道,“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p>
傅庭筠大吃一惊。</p>
王夫人在母亲生辰的时候都没有回福建,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回福建去?</p>
“是家里有什么事?”她想了想,道。</p>
“嗯!”王夫人嘴角就绽开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我母亲写信给我,让我回去一趟。”</p>
但也不用一去不返啊!</p>
难道王副总兵近日职务有所调动?</p>
也不对啊,王副总兵才刚升职,就是调动也没有这么快啊!</p>
傅庭筠更是困惑了。</p>
王夫人看了笑道:“这本是我家里的事,我也没有当你是外人,跟你说说也无妨。”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是家中次女,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丢了性命,而且还落下了病根,之后几次怀孕,孩子都没能保住,其中两胎还是弟弟,母亲因此更喜欢姐姐一些。我们俩姐妹长大以后,姐姐嫁了泉州卫指挥使程大人的次子,我嫁了王大人。父亲觉得王大人德才兼备,家境贫寒,更怜惜王大人一些,想让王大人袭了我们家千户之职。母亲却觉得程姐夫是次子,家中世袭与程姐夫无缘,想让程姐夫袭了我们家千户之职。为这件事,母亲和父亲多有争执,母亲更是不愿意见我。”说到这里,她眼眶微微有些润湿,“王大人见了,就劝和我他一起回山丹卫。”</p>
原来如此。</p>
傅庭筠恍然:“那这次老夫人写信让您回去,是不是老夫人后悔了?”</p>
王夫人眼含泪光地点头:“我接到母亲来信的同时,也接到了父亲的来信。说程姐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颇有些荒唐,母亲很是失望,怕到时候我们家的家业交到他手里会败落,到时候我姐姐的日子更不好过。因而有些后悔当时的决定,想让我们回去。我和王大人商量过了,王大人觉得家母年纪已大,又心生悔意,怕她老人家心神不宁而惹出什么毛病来,让我带着孩子先回福建,等过些日子,他再想办法调任江南。至于家里的袭职,这些年程姐夫一直当是他的,若是突然给了王大人,恐怕他行为更为荒诞,姐姐的日子更是难过,给他也无妨。只要我们还有这个正三品的位置,他就不敢胡来,这就行了。”</p>
“恭喜夫人了!”家族矛盾是最没有道理,也是最不好解决的,傅庭筠真心地对王夫人道,“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p>
王夫人不停地点头,笑容里满是欣慰:“所以我过了八月十五就启程。”又道,“我们相识一场,你和赵大人成亲的时候我肯定没办法参加了,我有对樟木箱笼,送给你,算是个念想吧!”</p>
福建人嫁女儿,都会打了樟木箱笼作陪嫁,说不定这对箱笼就是王夫人的陪嫁呢?</p>
“这怎么敢当!”傅庭筠连连摆手。</p>
“你就收下吧!”王夫人说着,掩袖而笑,“你以后要是还用得上,就让人带信给我。”</p>
以后还用得上,除非是她嫁女儿。</p>
傅庭筠脸色通红地喊了一声“夫人”,嗔道:“您怎么也和我开起这样的玩笑!”</p>
王夫人呵呵地笑起来,道:“我这几天真是太高兴了。”然后邀她,“中秋节的时候到我家来赏月吧?靖潼、婧怡很舍不得你呢!”</p>
傅庭筠想到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又想到王夫人亦母亦姐的指点,也很舍不得:“到时候我一定去。”</p>
王夫人笑着微微颔首,起身告辞,留下了两个樟木箱笼。</p>
傅庭筠抚着樟木箱笼上用象牙镶嵌的西番莲图样,心情有些怅然,和郑三娘一起上街去买了两块回回人织的挂毯,又从母亲给的首饰里挑了对赤金虫草的簪子用匣子装了,送去了王夫人那里。</p>
王夫人屋里坐满了来给王夫人送行的人,傅庭筠客气地笑着和大家寒暄,其中一个穿着粉色夹衫的娟丽女子和善地朝傅庭筠微笑,旁边有太太向她引见:“这位是侯爷的如夫人萧氏。”</p>
傅庭筠有些意外。</p>
相比总副总兵的小妾冯氏,颖川侯的小妾萧氏却是一个如影子般存在的人物,据戚太太说,她甚至很少走出颖川府公署的二堂,她到张掖快一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萧氏。</p>
她笑着和萧氏打招呼。</p>
萧氏却亲切地道:“傅姑娘送给我的那个羊脂玉的葫芦挂件很漂亮,我很喜欢。”说着,还从衣领里拉出红色的带子,上面挂的,正是傅庭筠送给她的羊脂玉葫芦。</p>
傅庭筠讶然:“真没有想到,您还戴在身上。”</p>
“我是真的很喜欢。”萧氏笑容真诚而甜蜜。</p>
傅庭筠想到赵鸣说的,颖川侯和当今皇上唯一的儿子庄王是连襟的话,决定离颖川侯的内院最好远一点。她笑着和萧氏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p>
萧氏叮嘱她:“虽然王夫人回了福建,可总兵府还有我们。”她说着,笑着朝在座的诸位夫人、太太们看了一眼,“傅姑娘闲暇的时候,还是要和从前一样,常来总兵府走动走动才是。”</p>
傅庭筠笑着应喏,由黎娘送了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