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政,使民怯于邑斗,而勇于寇战。
——《商君书》
几个月过去了,吴终脸上的伤已经长好,那两道伤口变成浅浅的疤痕,一时难以完全消除。
时节以至初冬,一直无事。
吴终躺在大通铺上,通过屋顶的小窗,看到窗外的叶子从绿色变成红色,最后变得枯黄,然后掉落下来,原本屋外繁茂的树荫变成好像岔开的干枯手掌,象征着一年即将终结。
小李哥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张告示。
“吴王发榜,要通过比武在全城守军中选拔一名裨将都尉呢!”他兴奋地说。
“哦?与我何干?”吴终没精打采抬了抬眼皮。
“兄弟,你不想报名吗?我敢说,就凭你这一身功夫,全邺城没人是你的对手,这个裨将都尉的名额,就是给你预备的呢!”小李哥一把将在炕上挺尸的吴终拉起来,把告示凑到他鼻子底下。
告示上写着,吴王为了加强邺城军事守备,特发次公告,在全城将卒中,选拔一名裨将都尉,作为吴王的副手协助统领兵马,要求此人武功高强,弓马娴熟,因此举办比武选拔大赛,采用一场决胜负的方式进行,比武将于十日后在城东校武场举行,本次比武全程公开,欢迎邺城百姓前去观看云云。
“我看完了。”吴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在睡梦中流出的涎水。
“去报名吧!”小李哥说。
“没兴趣,再说,你不怕长生人找我寻仇吗?”吴终抬起眼皮。
“吴王要选拔都尉,谁敢造次?再说光天化日,那么多人去看,想必那帮人没那么大胆子!”小李哥说。
“那他们认出我来,暗算我也受不了啊!”吴终答道。
“让我看看你的脸!”小李哥托起他的腮帮子,仔细打量着他脸上那两道伤疤,“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想想吧,到时候在校武场,他们只能远远观看,可到不了你跟前,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为啥不自己去?非要撺掇我报名?”吴终打了个呵欠。
“你这话说的!”小李哥往地上恨恨地啐了一口,“我要有你这一身本事,这会儿早就去报名了,但你肯定行,等你飞黄腾达了,能忘了兄弟我吗?”边说边笑嘻嘻拍着吴终的胳膊,疼得他直咧嘴。
”小李哥,你这么精细的人,不去做买卖真是可惜了!“吴终笑道。
“还有一件,你不是一直很想找一个叫贺不悔的女人吗?以你现在守城士卒的身份,根本见不到什么有身份的人,如何打探她的消息?按照你说的,她是如此漂亮妖艳的人,不会流落在民间,一定会像漂亮的金丝雀一样,被贵族养在华贵的黄金鸟笼里,所以,只有成为将领,才能接触到那些达官贵人,他们知道的事情,可比我们多多了,就凭这个,你也得报名!”小李哥分析得头头是道。
“嗯,我应该参加。”吴终听罢点点头。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小李哥兴奋地又在他肩膀上猛击一掌。
冬日的校武场,寒风萧瑟,乌鸦站在树枝上聒噪不已,候选人们分成两列,分列在校武场南北两侧。
在校武场中央搭起一座高台,两侧燃着熊熊火把,高台正中间摆着一个铺着虎皮坐垫的太师椅,椅子上并没有坐人,摆着一件金色绣线的亲王朝服,后面椅背上,靠着一把银色佩剑。
“那是吴王的朝服和佩剑,表示如王亲临!”人群中在交头接耳。
全城上万守军和校尉中,报名参赛的有三四百人,他们统一穿着战时披挂,士卒们手腕上统一带着灰鼠皮护腕,而校尉们统一带着豹皮护腕,分列时,士兵们站在南面,而校尉则分列北面。
因为报名人数众多,所以先要进行淘汰,淘汰分组而定,士卒们分为一组,校尉们分为一组,士卒们通过相互比试,最后剩下一人,校尉们也一样,而最后的较量,就在士卒和校尉的最后胜利者之间展开。
“传吴王命令,校场比武,意在选拔,刀剑无眼,点到为止,如有蓄意伤人者,取消比赛资格,并处以仗责之刑!”监考官大声说道。
“得令!”所有人大声回应着,声音在偌大的校武场回荡。
吴终站在人群中,扫量着四周,看到众多邺城百姓将比武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经过多日的预热,这场选拔比武已经成为邺城街头巷尾的头号话题,甚至赌局专门为此开了盘口,让人们下注赌输赢。
随着监考官一声令下,比武正式开始,吴终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大胡子的中年军曹,他手里拎着一对铜锤,轻蔑地看着对面瘦小的对手。
“小子,爷爷不打无名之辈,我是敕勒川的鲜卑武士可比哈,你叫什么名字?”可比哈举起铜锤,耀武扬威地叫喊着。
“我乃守城小卒,吴终!”他淡然回应,同时将吴钩宝剑抽出。
可比哈大喊一声,声如暴雷,他怒气冲冲瞪着吴终,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寒冷的天气中,他的袖子也高高挽起,露出双臂紫红色鼓囊囊的疙瘩肉,然后高举铜锤,朝吴终天灵盖猛砸下来。
这种招式,他见得太多了,又恰逢养伤,休养了数月,身上早就闲得不自在,一开场就遇此巨汉,就好像在平淡的肉羹里添加了几粒花椒,正好提起兴致。
吴终看着他的铜锤向自己头上砸下来,手中的剑却一直向下,等到头皮能感觉到一股冷气逼来的时候,以立足脚为轴,背对可比哈转了半圈,此时对方铜锤已经砸下,可比哈这一下可使用了十足的力气,因此他的右侧肋部完全暴露在外。
但吴终此时正好背对着他,也不着急,此人使用重锤,因此砸下去后,再抬起来需要的时间要比其他兵器长很多,他等着对方大锤沉重地砸在地面上,然后再次起身的时候,抬起右手,用宝剑剑柄向后用力点击,狠狠在可比哈肋条上砸了一下。
“好!打得漂亮!”台下喝彩声响起。
可比哈疼得怪叫一声,同侧的手哆嗦了一下,锤子也掉落于地,他用手捂着被击打的部位,暴怒不已,也不顾掉在地上的铜锤,用另一只大锤横向吴终腰部扫过来。
吴终快速移动脚步,连连后退,可比哈疼得红了眼,边吼叫边疯狂攻击,大锤在他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让吴终一时近身不得。
“可比哈好力气,这叫流星铜锤雨,把锤子挥的如同大雨落下,没有天生神力,做不到这点!”吴终听到台下又有人点评起来。
吴终并不着急,只是在他外围跳跃周旋,很快,可比哈的体力渐渐不支,他开始喘粗气,再也没法挥舞出那种六亲不认的铜锤风暴。
时机已到,当铜锤中间出现空隙的时候,就是吴终出手的时候,他的剑向前挺进,避开铜锤,直奔可比哈的咽喉,可比哈见状大惊,连忙收手回来格挡,谁料这一剑只是虚招,当他收手的时候,因铜锤沉重,他体力又已不足,因此只能借助身体旋转给胳膊助力,这一转就把脖子上的空当完全暴露,吴终刺来的剑突然来了个翻转,并轻轻向上一挑,可比哈的锤子只回来一半,自己的脖子却已经感觉到了吴钩剑锋的冰冷。
“千万别再动,你一动,脖子就会被割开。”吴终说。
此时他们两人彼此相对,可比哈半举着铜锤,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额头上大汗淋漓,仿佛刚被蒸熟的大馒头,在风中冒着热气。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守卒好手段!”围观众人齐声拍手喝彩。
“本局胜负已定,守卒吴终胜!”监考官大声宣布。
“承让!”吴终收剑,并向对方抱拳行礼。
“哼!”可比哈朝地上啐了口吐沫,恶狠狠瞪了吴终一眼,满脸不服。
吴终抱着吴钩,走下比武台,听到旁边的人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个士卒好手段,他叫什么名字?”
“不是说了吗,叫吴终!”
“赌局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吗?”
“以前没有,不过从今天起,肯定会有啦!”
“有人押他吗?”
“我押他!”
“我也是!”
吴终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轻轻一笑,再回头,看到比武台上又上来两人,比赛会一直继续,直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两个人。
他没想到的是,头一个对手可比哈,竟然是士卒队伍中实力最强的,被他第一场就淘汰下去,后面遇到的对手,好像一个比一个弱,也许是他在随后的比赛中,身子活动开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在随后比赛中最关心的不是如何能把对方击败,而是怎么样才能在击败对手的时候,尽量不去伤到他们,他发现,相比于打败对手,不伤害他们反倒显得更加难。
有时候他们会自己踩空摔倒,有时候他们用力过猛伤到自身筋骨,而他们又带着兵器,摔倒的时候很可能身体就会砸到兵器上,或者戳进去,按照比赛规则,这些都要被算到对手头上,如果吴终的对手因为步伐错乱摔倒,戳到自己的剑上受了重伤,要算成吴终蓄意伤害对手,因此为了保住比赛资格,他只好在他们失去平衡前,将他们的兵器打得远远的。
就这样,他一路前行,倒在他脚下的对手越来越多,他的名字在赌局名单里也越来越靠前,直到有一天,他的名字变成了第二名,排在他前面的,是邺城行军校尉杨泽。
三天后就是决赛,他的对手就是这个杨泽。
“兄弟,真有你的,我果然没说错吧,你就是能成!”小李哥喜上眉梢,高兴地搂着他的肩膀。
“嘿嘿……”吴终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兄弟,这样,我们哥几个凑了点钱,今晚在‘塞北风’给你摆上一桌酒席,我们去好好喝一杯,放松下!”小李哥说。
“不等到决赛打完再喝吗?”吴终笑问道。
“我看用不着!”小李哥自信满满,“你发挥得越来越好,那个什么杨泽,也挡不住你,再说,我得去酒馆下赌注啊,兄弟,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押到你身上了,一定要争气啊!”他边说边用力掐着吴终的胳膊。
“哥哥,你一兴奋就喜欢掐人的习惯可不好!”吴终揉着自己的胳膊,皱着眉头。
“因为你是我全部的希望了!”小李哥很认真地对他说。
在城市另一端,崇圜殿的地下暗室内,哈什干正在为他的弓选择箭簇。
在一张条案上,摆着十几支黑铁头白羽箭,这些箭头粗糙的箭簇,看上去极为普通,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和印记,哈什干拿起一支箭,将箭头在身旁的黑色膏药罐子里沾匀,然后摆在旁边,等它自然风干,在他右手侧,已经并排摆放了不下十支这样的箭。
“你看准了,就是他吗?”旁边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问道。
“是的,大主教,我认得他,他叫吴终。”哈什干说。
“吴王也算帮了我们的忙,搞了什么比武,他也真能想!”杜子恭阴森地笑起来。
“是啊,吴王睿智,知道如何从万千人中把他挑出来。”哈什干逢迎道。
“可吴王在明面上,不能自己出手,所以……”
“所以我可以替他除掉这小子,给耶洛赫报仇!”哈什干赶紧抢着回答说。
“吴王这个人,心思很重,也让人很难捉摸,所以你出手一定要稳准狠,当机立断!”杜子恭说道。
“大主教放心,这次一定要了他的性命!”
“我听说,箭法高超的射手,一箭就能取对方性命,你准备了这么多箭,是对自己没信心吗?”杜子恭看着满桌子的箭,皱起眉头。
“大主教,我们的目的是让吴终死在场上,而不是比拼箭法,我准备这么多箭,就是不让他有任何活着的机会!”哈什干说。
“我能看出来,为了给耶洛赫报仇,你真是花了心思,不但准备了这么多箭,还在箭头涂抹了毒药,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你的武功比起耶洛赫,实在是差得太多!”杜子恭低声叹息道。
“大主教,我逢迎您靠的是忠心,耶洛赫倒是武功高强,可他对您颇有怨言,而我,则对您完全忠心不二,为了报仇,我做了最全面的准备,这些箭头沾染的毒,是用蛇的唾液,蟾蜍的皮肤和砒霜放在一起熬炼而成的,只要在吴终身上擦破一点皮,就能要了他的命!”哈什干用手捂着自己胸口说道。
“那好吧!”杜子恭说,“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等你取了吴终性命的那一天……”
“全凭大主教安排!”哈什干无比恭敬地弯腰抱拳。
又过了一天,离决赛还有两天,在塞北风的酒馆里,一群守城的士卒正在喝酒,他们看上去兴高采烈,好像已经获得了最终冠军一样。
“吴终兄弟,哥祝你旗开得胜,日后飞黄腾达!”张大哥举杯。
“吴终兄弟,哥祝你连战连捷,日后记得提携兄弟!”小李哥举杯。
“吴终大哥,兄弟祝你马到成功,别把我们忘了啊!”郭小乙举杯。
“呃,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吴终举杯。
“兄弟你想啥呢?就凭你的功夫,夜魔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杨泽呢!”郭小乙大大咧咧嚷了一句。
这话一出,让酒桌上所有人脸色突变,小李哥一把夺过他的酒杯,然后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疯了吧你?瞎说什么?”他狠狠瞪了郭小乙一眼。
“兄弟,这话可不敢在外面乱说,要是被坏人听到可不得了!”张大哥也提醒道。
郭小乙自知失言,脸色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这一巴掌让气氛沉闷下来,所有人都端着酒碗,闷着头不吭声地喝着,北地清冽的黍米酒,到了嘴里也感觉不是个滋味。
“英勇的士兵聚在一起喝酒,没有歌姬陪伴怎么能行?”他们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伴随着木屐走在地板上的咯噔声。
“看吶,是那个疯女人!”小李哥叫道。
吴终抬起头,只见赵海棠满面春风,怀里端着一把琵琶从楼上下来,她头上的发髻高高挽起,身上披着一件灰鼠皮大氅,大氅里面是半透明而闪着金色光泽的薄纱长裙。
“乖乖,多日不见,你好风光啊!”小李哥半张着嘴,呆呆看着赵海棠出神,涎水挂在嘴角。
“看你说的,我哪天不风光呐!”赵海棠笑靥如花,娴熟地和士兵们打着招呼,然后径直坐到吴终旁边。
“我的小兄弟,还记得姐姐我吗?”她眨着眼睛,扭动的身子一直往他身边靠。
“海棠大姐,又见面了!”吴终觉得有些尴尬。
“我的兄弟有出息,几日不见,成了邺城的名人,距离裨将都尉的官职只有一步之遥了!”她开心地笑着。
“啊……”吴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伙计,给兵哥哥们上酒,快啊!”她向柜台招起手来,“你们是来喝酒庆贺的,不是吗?干嘛发蔫呢?都来唱吧!”
她抬起略施粉黛的脸蛋,吊梢杏仁眼中顾盼流转,眼角无泪三分湿,鬓丝无汗体香传,饱满的身体向外辐射出强烈的诱惑意味。
说罢翻转琵琶,轻轻解开大氅,围着他们唱起了一支歌。
佳人住远方,盼君早还乡;
君在南方戍,奴在北方纺;
戍期险且长,有魔渐猖狂;
魔自厄难平,剑且多寒霜;
佳人难得见,白发生鬓旁;
寻她闯漠北,觅踪蓟辽岗;
海内平定日,伊人隔水望;
君乃天涯客,杯酒话凄凉!
歌且弹之,歌且唱之,歌且舞之,她怀抱琵琶,快速转动着身体,纤细的腰肢如风中的芙蓉般摇曳,见之婀娜多姿,听之珠落玉盘,嗅之兰心慧质,思之惆怅满腔,她那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大氅时而褪至肩下,时而紧收于颈,看上去好像一朵梨花时而开放露出花瓣,时而含苞而蓄势待发,觥筹交错间,众人不觉已是醉意阑珊。
酒的味道越发浓稠,在嘴中迸发而扩展至全身,如一股热流,充盈到血液里,然后窜入脑中,让人欢欣鼓舞,人们跟着歌曲的调子,纷纷吟唱着,然后喝下更多的酒,慢慢看到眼前出现重叠的影像,他们看到更多漂亮的女孩正在翩翩起舞,摆弄着自己胸口透着金线的衣裳,对着他们露齿而笑……
“快活,好不快活!”张大哥直着眼睛又喝下一杯。
“若能天天如此,则死而无憾矣!”小李哥端着酒碗,冲着海棠吃吃地笑。
过了一会儿,他们趴在酒桌上,嘴里低声嘟囔着,但是脑袋已经抬不起来。
吴终觉得自己脚底好像踩在船板上,摇摇晃晃站不稳,他看着赵海棠,感觉她离自己忽近忽远,捉摸不定。
“他们喝醉了,我带你去看点好玩的,跟我来!”赵海棠朝他嫣然笑道,然后拉起她的手,向二楼跑去。
吴终跟着她来到一间屋内,屋里点着一只很粗的红色蜡烛,闻上去有股甜丝丝的味道。
“大姐,你要……”吴终发觉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外,并无其他,显然他并不觉得这桌子有什么好玩。
赵海棠把门关紧,她的脸变得通红,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你把夜魔杀了是吗?”她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吴终毕竟没有完全喝醉,反而借着酒劲试图滑过这个问题。
“对我说实话,你就是杀死夜魔的勇士,对吗?”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吴终感觉她喷出的热气吹到自己脸上,带着一丝果酒的香味。
“你听到什么了?”他还是没有直接回答。
“不用再瞒我了,毕竟夜魔抓走了我弟弟,我恨他不死!”赵海棠咬着牙说道,“再说还有哈什干,你知道我认识他的!”
“对,那个该死的马贼,你认识他,他会告诉你,干嘛还来问我?”吴终哼了一声。
“吴终兄弟,你千万别误会,哈什干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混蛋,我永远不会原谅他!”赵海棠往地上啐了一口,她一点都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
“如果我告诉你,是他杀了夜魔,然后嫁祸到我身上,你会怎样?虽然就算他不动手,我也会杀了那家伙!”吴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