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残余的烛火微微的摇曳着,翼王的金声玉应煞是好听,全然没有熬夜后的疲惫和嘶哑。
顾晓晓没想到她竟这么能说,这光景定然是过了子时了,兴许已经是丑时了。放在现代就是凌晨两三点,孤男寡女总有些暧昧。
只是精神绷得太久了,顾晓晓一时有些恍惚,诺诺道:多谢王爷抬举,小女子实不敢当。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高处不胜寒,若萱姑娘愿意,以后不如称呼小王的字,寄北。
说北字时白砥声音微微颤抖,但顾晓晓的表情仍是睡眼朦胧倦倦的,没有任何反馈。他想的太多了,世上叫北的人那么多,何况又是绕了一个弯儿的寄北,她能想到宋北才是奇怪吧。
称呼王爷的字,顾晓晓脖子凉了下,清醒了几分,她还没那么猖狂,视尊卑伦理无物。
许是深夜,凉意顺着衣衫侵入肌肤,顾晓晓阿嚏了一声,讪讪的说:夜深了,民女该告退了。
天上掉馅饼儿也不是随便接的,翼王的好意来的太汹涌,顾晓晓有点儿挡不住了。
白砥没有勉强,她是为人他比谁都清楚,愿意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攀附,那也就不是她了。
好,我送你一程。
见顾晓晓张口欲言,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回眸道:莫要推辞,走吧。
烛光低沉,室内暗了许多。走出屏风,外面早已星月尽收银白一片,雪花在空中飘着。
竟是突然落雪了。顾晓晓扯了扯衣角,望着翩跹落下的雪花出了神。
屋檐拐角处,一个何管家默默看着二人,待见翼王殿下拿起竹伞,撑在了涂蓝萱小姐头上,这次缩了缩头打了个哈欠,垂着眼脸往后退着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脚步声重合在一起,雪花落在竹伞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音。
顾晓晓总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好像以前她也曾和某个人这样雪中漫步过。但是在这个任务世界里,她是绝对没有的。
从花厅到厢房颇有一段距离,翼王很高肩膀宽阔,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龙涎香。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好像只剩下了两个人。气氛太好,顾晓晓先前藏在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全都浮了上来。
王爷似乎很关心民生疾苦。
生为皇室子弟,这不过是分内之事。
竹伞一直朝顾晓晓的方向倾斜着,翼王的肩膀上染上了一片白。
真的要提么,这样的雪夜,在两人畅谈之后,顾晓晓犹豫了片刻,终于问了出来:翼王殿下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站在最高处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这话要是传出去岂止是僭越,判个意图谋逆都不为过。顾晓晓此刻的行为颇有恃宠生娇之意。她赌的就是翼王不会降罪于她,赌的是他对皇位并非完全无心。
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每一步都能留下一个脚印,白砥突然停了下来,将脸转向顾晓晓带着几分专注凝视着她说:顾卿是否希望我登上那个位置呢
啊
一句顾卿让顾晓晓楞在了那里,翼王恨不得当即解释清楚,却只能稍改话语又重复了一遍:是故,卿是否希望我登上那个位置呢
当今圣上还在位,谈论登基更替之事乃是大逆不道。但此刻没有外人,两人并没为自己套上枷锁。
顾晓晓先前被一句顾卿吓的够呛,待听清楚翼王这两个字不是联在一起的,并非她想象中的顾字,这才松了口气。
无端端的被人看出真实身份来,这对于顾晓晓来说着实太过惊悚。
但是翼王为什么问她意见,她是否希望他登上那个位置很重要么,顾晓晓不自觉的问了出来:王爷雄才大略又爱民如子,若能荣登大宝乃是百姓之福,民女自然是希望的。
公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样一个男子随意笑一笑,便能招惹来无数桃花。
要是没弄错,他此刻似乎在向她放电,顾晓晓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不管她灵魂再怎么历尽沧桑,她这身体还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小萝莉。
翼王没说什么,只是带着顾晓晓朝厢房的位置走着,待入了长廊,他伸手拂去了肩膀上的雪花,这才开口:夜深了,好好睡吧,你若想国泰民安,我便许你一场太平盛世。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儿,顾晓晓张大嘴巴目送翼王离去。他方才的话好像有些了不得,为什么是许她一场太平盛世。她顶多是翼王争霸之路上的一颗小卒子,待他登基之后,跟着狐假虎威沾点儿光。
如今突然有一种女主光环加身的即视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顾晓晓目送着雪地中不疾不徐行走的身影,满腹惆怅决定先去睡一觉再说。
平林城顾晓晓足足待了一个月,整个过程她都是稀里糊涂的,只能说何管家留客的手段实在是太高,一不小心她就在塞外过了一个年。
当然若只是何管家,即使他巧舌如簧将平林城夸得天花乱坠,顾晓晓也不一定会留下来。主要是因为,雪夜之后,翼王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也曾有意无意的和顾晓晓商议过军国大事。
现在什么时候,剧情在中已经快到了夺位之争了,落后就要挨打。顾晓晓可不想等着七皇子扫除异己之后,再来一场美人计夺去翼王的兵权。或者涂蓝芸见风使舵,跟着九皇子反起七皇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