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再次朝无机重重地磕头下去，“国师，此乃圣旨，下官绝无虚言！”</p>
元一接过册子，满脸的怒容。</p>
无机扫了眼宋远，满目清冷，面前之人的绝望和惶急，似乎丝毫不能触动他半分。</p>
他持起念珠，慢慢地转动。</p>
宋远的后背已然汗湿。</p>
本朝钦天监本是可有可无的部署，甚至几度都面临被取缔的下场。</p>
是国师的出现，才让钦天监在朝堂之中有了一席之地。</p>
若是没了国师，宋远根本不敢想他会落到怎样的地步！</p>
站在高位久了，谁愿意再跌回泥地里仰望他人？</p>
他跪在地上不敢再多开口，生怕打破面前这人沉冷的静默，会迎来更可怕的惩罚。</p>
也不知跪了多久。</p>
忽而听到无机道，“我知晓了，宋大人请回吧。”</p>
宋远浑身一颤，“国师……”</p>
无机却已闭上眼，成了那个端坐佛前无情无绪的冰冷佛陀。</p>
宋远顿了顿，片刻后，颤巍巍地爬起来。</p>
又看了眼不说话的无机，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p>
无机慢慢转着手中念珠，静眸深寒。</p>
书架后，走出一人来，看了眼宋远离去的方向，低声道，“赵庭雨连番动作，留之恐有后患，是否……”</p>
那声音阴森沙哑，如一把卷刃的刀，在地面划出刺耳又钝冷的声响。</p>
无机抬头，面色幽凉，刚要开口。</p>
书房外，忽而传来一声女子娇笑。</p>
“不许跑！那是我的！”</p>
“哈哈哈！仙女姐姐，你来追我呀！”</p>
幽寒颜色微顿。</p>
片刻后，淡声传来，“先不急，让暗者查一查赵庭雨身后还有何人。”</p>
书架后的人却站在那里没动。</p>
倏地冷笑一声，“国师，莫不是无上佛做久了，真当自己是个慈悲为怀的尊者了吧？”</p>
话音里一股杀意径直袭来。</p>
无机却依旧端坐如石，连眉眼都未曾动一下。</p>
那人看着他，眼底凶狠不掩，“别忘了你答应我的！”</p>
说完，身形一闪，不见踪迹。</p>
桌案旁，袅袅檀香绕了一个曲，又慢慢升腾起来。</p>
无机转脸，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那满身花色的女孩儿，欢笑着跑过。</p>
转着念珠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p>
方才顷刻似有涟漪的心，再次落入一片深静无波之中。</p>
他已是堕魔，何能贪尘寰？</p>
慢慢闭上眼，无声念，“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p>
“国师！”</p>
忽而近前传来一声娇软笑呼。</p>
口中念语骤停，无机缓缓睁眼，侧过头，便见。</p>
敞开的月窗外，少女趴在窗棱上，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花枝，高声道，“你瞧，这个好不好看？换到花瓶里，好不好？”</p>
明眸皓齿，笑颜如花。</p>
一双眼，清澈透莹。</p>
“好不好呀？”她又往上凑了凑。</p>
暗色自脚底褪去，心湖里探出的魔意无声沉底。</p>
他转了转手里的念珠，垂眸，开口。</p>
“好。”</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