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了一整夜,甲板已经看不见任何血迹。
只有通过此处的刀剑划痕,才能将昨晚那场激烈打斗还原一二。
慕秋戴着锥帽走出甲板。
天空放晴,烈日高悬碧空,被太阳这么一晒,慕秋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苍白的唇峰也多了几分血色。
她轻轻松了口气,看向早就等在这里的陈管事和一名船员:“怎么样,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
陈管事道:“回小姐,还没有。”
如今船上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三人在这里碰面,实际上是要决定船的航行方向——到底是要调头返回昨天那个城镇,还是要前往下一个城镇再停靠船只。
船员急切道:“慕姑娘,距离抵达下一个目的地,至少要两天时间。如果我们选择返回昨天那里,最迟今天下午就能到达。”
“以现在的情况,我认为应该先回去把船舱里的尸体安置好。”
慕秋想了想,看向陈管事。
陈管事恭敬低下头:“小姐,如今情况不明,路上不宜再耽搁时间。”
很显然,两人意见僵持不下,所以才需要让慕秋这个身份最贵重的人来做定夺。
慕秋思索片刻,已有决断:“我认为昨晚那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匪徒,而是专业的刺客。若是返程,这些刺客背后的人会马上知道行动失败,很可能还会再策划一次行动。”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在路上耽搁时间了。”
听到慕秋的话,陈管事安心不少。
那位船员蹙眉想了想,也觉得慕秋言之有理。
慕秋看着船员,语气格外诚恳:“辛苦诸位了,等到了京城,慕家会额外给各位一份酬劳,这段时间还请大家多担待担待。”
船员的最后一丝犹豫,在这句话里消散无踪。
两人依次离开甲板,前去传达慕秋的决定。
慕秋不急着离开,打算在这里找个好地方晒晒太阳。
结果一转身,才发现魏江不知何时坐在了甲板角落里。
他戴着面具,一条腿微微屈起,弯刀搭在膝盖上,正在用白布擦拭凝固在刀身的血污。
也不知把刚刚那场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犹豫须臾,慕秋走了过去:“魏公子。”
魏江颔首,擦拭刀身的动作没有受到影响。
“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慕秋问。
魏江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她:“有事?”
没有拒绝,慕秋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在魏江对面坐下,两只手环抱着膝盖,轻声道:“昨夜多谢魏公子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慕秋铭记于心。”
“不必。”
回完这句话,魏江继续忙碌。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清理刀上血污更值得他关注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丢弃那块已经脏乱不堪的抹布,又看了慕秋一眼。
那眼神里透着不耐烦,好像在说:还不走?
慕秋假装没读懂他的眼神,继续开口:“除了要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我还想谢公子奋勇杀敌,令那些黑衣人伏诛。如若不然,这船上定会出现更多伤亡。”
魏江终于把注意力投到她身上。
他没对慕秋的感激表示任何情绪,只是问她:“为什么赌?”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但慕秋听懂了。
他问的是危急关头,为什么她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他的刀能快过蒙面人的剑。
慕秋认真道:“郁墨说你很强。”
这个理由听起来当真可笑。
魏江为自己浪费的时间感到不值。
就在他打算直接下逐客令时,慕秋又道:“你不把我的命放在眼里,我只能赌你真的很强。”
所以她做了一次疯狂的赌徒。
赌注是她的性命。
如果输了,她不会怨恨;如果侥幸赢了,只从结果来说,对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所幸,她赢了。
魏江手里那把刀确实够快,他确实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