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理寺内,慕大老爷正在和几个下属商讨要事。
余光瞥见慕府大管家在门口探头探脑,慕大老爷朝大管家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进来。
大管家走到近前,低声简述慕秋遇刺的事情。
慕大老爷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要起身回府,但想到自己正在和下属商讨事情,视线不由转向几个下属。
几个下属都听到了大管家的话,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的,就没几个不机灵的,纷纷出声说事情的章程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如今大理寺内没什么要事,大人尽可自便。
慕大老爷点头:“也好,我今日提前下衙,你们几人自行商榷,若是存在什么异议,留待明日交由我定夺。”
等慕大老爷离开后,几个下属互相对视,每个人眼里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那位慕二小姐前些日子才刚回京,这是惹到了什么人?”
“刑狱司那位在慕二小姐抵京第二日,就前往慕府拿人。你们说这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要我说,肯定有关联!扬州知府儿子那个案子,原本就是咱们大理寺的案子,结果刑狱司非要横插一脚,这里面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军中弩||箭居然流传到外面了。这种武器百步穿杨,慕二小姐没出事是福大命大,但要是这些歹徒拿军中弩||箭去刺杀其他官员,甚至是皇亲贵胄……”
“御史台那边肯定也听说了这件事,看来明日早朝,要热闹咯。”
匆匆离去的慕大老爷出了大理寺,前行几步,便瞧见了家里派来接他的马车。
掀开马车帘一看,慕二老爷已老神在在坐在里面,显然也是一听到消息就马上告假回家的。
慕大老爷给他递了帕子:“擦擦额头的汗吧。”
慕二老爷微愣,不自在地接过帕子:“走得急了点。”
慕大老爷笑了下,问:“云来呢?”
“他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让他老老实实留在翰林院值班。”
“这样也好。”
慕秋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醒来时,她躺在床上,眼神望向天蓝色床幔,眼底还残存着三分未消散的睡意。
外间好像有人在交谈,声音被刻意压低了,所以慕秋仔细听了半晌,也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些什么。
她干脆掀开被子,用手指压了压凌乱的头发,穿好衣服走出去。
慕大老爷、慕大夫人和慕二老爷听到脚步声,纷纷偏头看去。
慕秋瞧见家中三位长辈居然都在,也愣了愣。她才睡了一小会儿,这个点肯定还没到下衙的点,结果她大伯父和父亲都特意从衙门赶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行礼,慕秋已经被慕大夫人牵过去:“赶快过来坐下,不用讲究这些虚礼。”
慕大老爷也投来关切的问询:“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
慕秋老实回答:“喝下安神汤后已经好多了,今天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受什么伤,劳大伯父、大伯母和父亲挂心了。”
“你坐着听我们说话吧,若是听累了,就出去走走,或再回去睡会儿。”慕二老爷板着一张脸,声音也没什么起伏,看上去颇为冷淡严肃。除了慕秋回府那天,这是父女两人第二次面对面开口说话。
正在喝茶的慕大老爷闻言忍不住笑起来,结果被茶水呛了下,连连咳了好几声。
慕二老爷转头看他。
慕大夫人不明所以,嗔他一眼:“多大的人了,喝水都能呛到。”
慕大老爷放下茶盏,哈哈笑道:“没事,夫人,我们继续聊正事。”
慕秋安静听着他们的交谈,发现他们讨论的是明天早朝弹劾楚河一事,就连哪个御史会先跳出来投石问路,哪方势力可能会参与其中,陛下对此事可能会有的反应,慕大老爷和慕二老爷都有所推测。
讨论到后面,慕大老爷和慕二老爷的话语已经越来越晦涩,慕秋基本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但还是努力听着。
这些事情知道得多一些对她没坏处,身为慕家的嫡女,一定的政治素养还是要有的。这也是慕二老爷为什么主动开口,要慕秋坐在旁边听他们谈话的原因。
最后,慕大老爷下了结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楚河就是罪魁祸首,但他有重大嫌疑。明日早朝就算不能把楚河弹劾丢官,也要让他短时间内分身乏术,没办法做其他事情。”
已经听晕的慕秋闻言,重新精神抖擞起来。
楚河是一把悬在她头顶、时刻威胁她性命的凶刃,若是他能就此付出代价,也算是刺杀这件事所带给她的唯一好处。
要做出决断的事情都已经有了决断,今天的这场谈话差不多就结束了。
第二天,慕大老爷和慕二老爷前去上朝,均是成竹在胸。
然而朝中众臣左等右等,等了足足一个上午——
这场大早朝,楚河都没有露过面!
更奇怪的是,不仅楚河没有出现过,就连刑狱司其他官员也都缺席了这场大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