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鉴,实则大皋朝什么毛病都犯过,有被自己的儿子兄弟篡位的,有重用外戚差点被端了的皇帝,还有重用宦官差点被一枕头闷死的皇帝。更有些立了太多的诸侯,分权给了太多的大臣,地方官闹事的,老百姓反抗的……数都数不过来。</p>
大皋朝能传到今天,太傅们都吹是代代君王不忘本,只有老皇帝觉得,完全是走了狗屎运。</p>
所以他自己当皇帝,太清醒了,当得心很累。</p>
而且莫名有种——反正都这样,不闹这个也得闹那个,能预防就预防,失手了就见一个收拾一个,都他娘的随缘去吧。</p>
什么兄弟,儿子,臣子,都是一样的白眼儿狼。你不喂它,它吃不饱要咬你。你喂饱了它,它吃不够要咬你,没良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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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皇帝特别提防那些权贵,尤其是能跟军队扯上关系的,武官。</p>
裘家是武官,贾家是武官,萧家也是。莫家往上数一代,退了休的也算。</p>
老皇帝思来想去还是喜欢云勤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老狐狸,然而这家伙的儿子,也非得要当武官。</p>
他就想不通了,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自己讨厌的人围一圈。</p>
好在云锦书年纪还小,可塑之才,要牢牢抓在手里才行啊。</p>
他烦得很,跑回宸极殿去躺着了。</p>
云皇后这阵子一直陪着他,很少回椒房殿,只有偶尔到了需要点一点名的日子,回去跟后妃们见了面开开小会,不多久又回来了。</p>
这会儿她刚结束和后妃们的交际,回宸极殿便看见老皇帝在榻上横着,似乎很颓丧的样子,便走来给他揉捏。</p>
“瑾儿啊,还是你好。”老皇帝瘫着不想动。</p>
云皇后看了这德行想笑,初月晚这点和他真是一脉相传,耍赖一顶一的好手。</p>
“皇上今日这么晚才回来,午膳的时候都过了。”云皇后道,“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p>
“还能是什么,日日边关都来汇报些含糊其辞的东西,朕已经看烦了。”</p>
云皇后摇头:“但愿不是锦书惹了事,发书请皇上开恩?”</p>
“唉。”老皇帝望望她,挺身坐起来,“若真有他的消息还好了,朕正愁他没动静,也不知道怎么样。你也不问,你爹也不问,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倒像朕是锦书他爹。”</p>
云皇后苦笑不已,往他怀里靠去,道:“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够辛苦了,臣妾哪能再说这些给皇上添堵呢?何况锦书出征报效大皋朝,路是他自己选的,早该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臣妾和父亲都深知大局为重,更不能以小我度皇上之心怀。”</p>
老皇帝就喜欢她沉稳有格局,但那毕竟是家人,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便拉着她的手安慰:“没事,一旦有了他的信儿,朕第一个告诉你。”</p>
云皇后低头微笑。</p>
两人坐着聊,忽然那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刘存茂先出去看了一眼,转头回来:“皇上,络子坡前线来报。”</p>
老皇帝对这个地名有点印象,这是原本大皋朝的地盘,后来被达沓人侵占着,但很快草场就荒芜了,剩下一大片的戈壁黄沙,每年这沙子还要再往岭东迁移,不是人待的地方。</p>
云皇后几乎是直觉般起了担忧,柳眉微微一蹙,起身道:“皇上,边塞要务,臣妾先回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