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客僧点头道:“观定慧师傅佛法深厚,也非常人,吾辈弟子也无那释疑的能耐,不过三位师傅出远门去了,定慧师傅若不嫌弃,便在厢房歇息几日,等三位师傅回来再说如何?”</p>
“那便叨扰了。”青峰一礼,便随得这知客僧往上去了。</p>
往前走,倒没什么金碧辉煌佛寺,却是几间风雨疏漏的大殿,看着似是有好几年未有修缮,知客僧也不与青峰多说,引他过了破陋见云的天王殿,便将他往东引,青峰念头轻轻一瞟,发现还真不是什么障眼法,都是些实打实的东西,不由问道:“这天王殿何以如此破烂?”</p>
知客僧笑道:“不过是些泥塑,淋雨也不会染风寒,何须遮盖。”</p>
“我界虽从不拜神佛,但三位觉者怎就如此安排,未免大不敬。”青峰听得他话不由皱了眉头,这话心里想想也罢了,说来不是自打脸么?</p>
那知客僧闻言,停了脚步,转身道:“定慧师傅,你说我辈须得敬那泥塑如凡人敬羽门众那般才算是佛门子弟么?”</p>
“既入得此门,但以此教为念。”青峰点头道。</p>
知客僧呵呵笑道:“定慧师傅佛法高深,难道看不出这些泥塑里无有佛陀化身么?”</p>
青峰见他呵呵发笑,心里倒有些觉得古怪,但话已说出,也不好擅改,应道:“自是晓得,然……”</p>
知客僧摇头道:“我辈见佛礼之,乃是礼佛,非礼泥塑,心中有佛,其礼自成,礼佛者,礼其智,礼其慧,礼其广大深奥,精妙绝伦,却不是礼其袈裟,也不是礼其皮肉,何况如此人捏的模样,见泥塑而时时跪拜,却是着了外相。”</p>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青峰被他噎了一回,一时也无了驳言,平日里他自觉嘴上功夫不错,如今入得这寺庙,忽然觉得自家似是太不小心了,这才叫人抓了话柄,他心思也是极快,听得这知客僧一番教训,当即礼道:“小僧浅薄,受教受教,敢为这位师兄法名。”</p>
那知客僧笑道:“灵台师傅坐下,了缘和尚是也,定慧师傅客气,便是佛陀,也非生来觉者,了缘入空门前在白山真君坐下修道,后来一日听得三位师傅讲法,才转投空门,初来时亦有同问,却是灵台师傅与我说的这话,如今却是拾人牙慧罢了。”他略略一顿,又道:“方才定慧师傅似是有话未尽,不如讲来与了缘听听。”</p>
这了缘和尚给足了台阶,青峰倒也不推辞,当即道:“其实也是殊途同归,小僧见了师兄见佛不拜,又提这泥塑道理,便想说师兄心中只见泥塑不见佛,乃是生了心障,不过只是小僧臆测,不知师兄已大彻大悟。”</p>
“哈哈哈,未必不是定慧师傅说的那般哩,这寺中装模作样的弟子也是有的。”了缘哈哈大笑,倒也不避讳。</p>
两人一搭上话,便絮絮叨叨讲了老久,从天王殿走到西厢禅房,也不过几百丈,竟晃荡了小半日,待到进了屋,还攀谈了良久,待得有小沙弥来唤了缘去做晚课,他才告辞出去。</p>
终于得了空,青峰这才闲下,他与了缘叙话,多半都用在了打听消息上,大致也将这摩顶宗了解了大概。</p>
摩顶宗门徒约有十万之众,当然,这是算上那些受戒的凡人的数量,未有受戒的世俗信众有千万之巨,不过真个能修行的,却也只有寥寥千余人,这里头八成是三位真人四处传教收来的道门弟子,其余两成才是正宗佛门种子。</p>
这数目在此界也算是颇大了,二十四祖里还无人有这许多门徒,不过,在青峰看来也不算气候,佛门修行,或行香火金身之法,或是开三脉七轮自持,与道门诸多修行方法一般,都非段日可成,这八百道门转来的半路和尚,辍道学佛,道行自退,佛法还修不起来,并不成事,而那两百沙弥,更是土鸡瓦狗,况且摩顶宗除了摩顶寺本山外,还有上百宝刹,都由这些人值守,如此又分出泰半在外。若真个他日佛道相冲,这摩顶寺本身也是风雨飘摇,何况灵台真人已身死道消,道门更不需惧怕。</p>
青峰将脉络一礼,不由静思道:“但如此看,这摩顶宗何尝不会被邪魔外道看中,成了那藏污纳垢的良所,毕竟连灵台真人也着了道,那两位真人说不准和灵台真人一般遭遇,不过今日观之,倒非作假的邪魔,却是正宗传承……罢罢罢,不需我来想,且想办法把这觉轮摘了再与师傅去说。”(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