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她时,白墨画心中尚有一丝期待,但真正再见她时,他的心中却是百味杂陈,难以言喻。
正所谓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没想到,自己绞尽脑汁,千方百计,费尽心思要找的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虽说,自己的悲惨一生皆因她而起,白墨画心中也确实恨她,但真正到了相见这一刻,却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恨满乾坤,反倒是充满了茫然无措的彷徨与复杂。
云凡几人缓步至白墨画面前,尽皆默默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他们便先他一步来到了这个茶点铺子。
茶点铺子的老板娘,哦……也就是消失已久的江碧玲见到他们来此,连忙满脸微笑的来到他们身旁:“几位客官请随便坐,欢欢、喜喜,快去帮娘亲拿一壶茶出来。”
旁边的两个孩子连忙应声而去。
此时,白墨画方才缓缓走了过来,只是,他的脚步是那么的沉重。
叶汝嫣道笑着道:“你这双子女这般乖巧懂事,你们一家真是幸福!”
说话间,她的眸光似是稍稍瞥了瞥白墨画所在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同情与惋惜。
江碧玲道:“哪儿的话,他们俩平常都很调皮的,不过呢,有这样一个家,也总算是落地生根了。”
说话间,她的脸上尽是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云凡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江碧玲闻声微微摇了摇头:“几年前,因为有事来到这里,正巧遇到了我相公,所以干脆就留下来了。”
听闻江碧玲格外平静的说完,众人皆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中。
此时,白墨画也已来到云凡他们所坐的桌子旁边,而他的目光却是一刻都未离开过江碧玲身上。
江碧玲忽然抬眸,正好看见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却一时之间没有认出白墨画。
毕竟,现在的白墨画,就连他本人都已经快要不认识自己了。而且他遭逢巨变,又经过十年的沧海桑田,白墨画早已不复昔日的丰神俊朗之模样,江碧玲一时没有认出,也在情理之中。
看见了白墨画走了过来,江碧玲以为他就是以为普通的过客,遂急忙快步上前,伸出手臂,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客官,这边来,快快落座。”
白墨画紧紧盯视着她,缓声道:“你不认得我了么?”出唇的声音无喜无悲,似是没有夹杂着任何情感,甚是平静和淡然。
江碧玲闻言,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位戴着面具的男子来。
她凝目细看,眼前的男子大约三十多岁,戴着一个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见了这被面具遮挡的半边脸,江碧玲判断,他定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的另外半边脸上轮廓分明,狭长的眉毛,曝露在外的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星钻般的光芒,正是所谓的剑眉星目,整个人端的是气场十足。
再看他的鼻子下方,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这就更加印证了江碧玲的判断,此人定然有着一些不同寻常、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往。
但越是细看之下,江碧玲越发感觉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就好像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一般,并且,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的清晰强烈。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见江碧玲半晌无言,而且他们二人对面而立,如此咫尺之距,她竟然都没有认出自己,白墨画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丝浓浓的悲凉之感。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么?还真是讽刺啊!
白墨画越看她越是失望,顿了顿,他伸手缓缓揭下面具,露出了另外半边异常丑陋、粗鄙不堪的脸,沉声道:“这张脸,你不会不认得吧?!”
“!!!!”看见白墨画整张面容的那一刻,江碧玲不禁惊叫出声,心中惊骇欲绝,难以名状。
“你是白墨画!但是为何……你会弄成这般模样!”江碧玲看着白墨画这副惨状,直直摆头,情绪异常的激动。
白墨画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不由怒从心头起:“究竟是谁将我害成这般模样?!是谁背叛我?!是谁出卖我?!是谁你难道不知么?!”
说到最后,白墨画的情绪愈发激动,质问的声音也瞬间加重了数分,直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江碧玲:“!!!!”
江碧玲自知理亏,一直默然不语。白墨画的连番质问,让她羞愧欲绝,泪珠从悄然间夺眶而出,无声而落,唇中更是发出断断续续、囫囵不清的泣音。
“碧玲!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对子女从铺子里面快步而出,对着江碧玲急声喊道。
他便是江碧玲如今的丈夫,肯定也是被白墨画适才的声音所惊,以为自家的老婆被人欺负,因而才会如此着急的出来一看究竟。
江碧玲看见自己丈夫出来,马上跑到他的丈夫身边来,紧紧环住了她丈夫的手臂。
直至此时,云凡方才缓缓起身,看向江碧玲的丈夫,解释道:“那位便是你妻子当年的旧情人。”
她的丈夫闻言,用充满深情地眼神看着江碧玲,把她的手臂揽得更紧了,似乎对此事并不以为意。毕竟每个人皆有属于自己的曾经沧海。
当年的江碧玲如何,他不管,也管不着,最要紧的是现在眼下,他只知道,现在她是自己的老婆,就在自己身边,能娶到她这样的老婆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他非常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生活和所拥有的一切。
有一对如此可爱的儿女和一个如此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老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从今往后,一心安处即是吾乡,余愿足矣!
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