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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
今日拔营行军时,刘备记着昨天李孟羲交代的事,要买东西,他特意交代游骑,前方探路之时往远处散一点,看看哪里有村寨,好前去补给。
十来骑领命而去。
大军开拔。
在大致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一名游骑此时已离队三四里了,刘备军令说留意看哪里有村寨可供补给。
游骑不可能渡河钻林之类的,骑兵通行能力并不太强,所以游骑还是沿着路走的,不过是远离大道,沿着小路走而已。
这名游骑在一个岔路口勒马停下,路口以左,荒岭之上,杂草丛生。
路口以右,高处林木繁茂。
朝远看,两三百步以外,弯弯曲曲的小道延伸的尽头,哨骑看到了一些掩映在林木之后的低矮小屋。
哨骑在观察之时,小屋旁似乎是有人也注意到了哨骑,在屋旁拎着锄头打理菜地的老伯一看有贼兵贼头贼脑的探头打探,立刻菜地也不管了,扛着锄头就朝村里跑了回去。
既然有人,那就说明不是荒村,任务完成了,游骑打马回赶。
骑兵速度很快,几里地,骑兵片刻一个来回,而此时,拖延好几里长的步军行军队伍,才走到了队尾。
游骑追至中军前锋,回禀刘玄德,说找到一处有人烟的村落。
刘备见游骑手中空空,便问,可曾上前交涉,问是否愿与我军交易。
游骑答道,说远远看见了人,人又钻回去不见了。
刘备听的皱眉。
最近连走十来天都看不到人烟,到处荒村破宅,一片荒凉,想来是河间贼情轻,还多少有人烟,还有百姓愿意与大军交涉。
这巨鹿将近,贼情肆虐地方,百姓早已成惊弓之鸟,于是见兵就躲。
昨天李孟羲催的急,怕游骑们干事不牢,刘备自去后军辎重队,用大篓随便装了半筐五铢钱,然后背着就要去亲自前去促成交易。
李孟羲正教弟弟算术,突然看见刘玄德背着一个大篓子纵马从旁掠过掠过,跟要去采蘑菇一样,李孟羲惊讶。
“玄德公!何事欲去?”李孟羲推开车窗探头喊道。
刘备勒马,回首应道,“前有村落,欲往采买。”
刘备顿了下,“羲儿可想同往?”
“愿往!”
李孟羲就要跟刘备去买东西,小砖也想跟着去。
于是,小砖在刘备马上,李孟羲搭乘别的马匹,一块去了。
一共五骑,一个知道村落在哪的游骑,背着半篓铜钱的刘玄德,以及三个个刘备的亲兵。
片刻,众人跟着游骑,到达了游骑所发现的村寨。
抵近村落,只见房屋,不见有人,静悄悄的。
这不会他喵的有埋伏吧?李孟羲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刚这么一想,突然一阵嘈杂人声,一群扛着锄头铁锹拿着长矛短刀的一群老老少少从村落两边冲了出来。
游骑们一惊,弓箭顷刻挽弓搭箭,就要反击。
“莫动手!”刘备轻喝一声,要手下的骑士们镇静莫要冲动。
就这么一声轻喝,把一场厮杀制止在了未起之时。
以一个老练弓手的手速来说,只需一个呼吸间,此村的农夫还没冲过来,游骑弓手的箭就能立刻飞过去钉在为首的人身上。
这边刘备不动手,那边乡人可不停,呼啦围上来。
一伙少说几十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挥舞着手中的农具兵器吓唬李孟羲等人,这些乡人七嘴八舌乱七八糟的说什么都有。
有人喝问,你们偷偷打量俺们村是干啥的。
有人头脑不够数一样,非要让众人下马。
也不想想,傻子才会下马。
你们要是有什么恶意,我等下马岂不等于束手就擒,我等有马,你们这些乡民若是心生歹意,我们驱马一撞,就能撞开跳路,无有被围之风险。
若是我等下马,实为不智。
此时气氛紧张,马都有些惊了,不安的原地踢腾着蹄子想朝不友好的人们撞去。
刘备神情镇定,紧拉住缰绳不送,他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圈,“可有长者出来答话?”
刘备朗声问道。
叫长者出来答话,等于就是说,叫你们这儿的村长,或者说叫你们这儿的管事的出来答话,意思一样的。
为什么叫长者出来答话呢,因为,在古代,乡间宗族决断大事时,年长的人很有话语权。
族老之类的一些年龄大辈分高的人,在王法不及之处,就是权威。
所以,刘备叫长者出来答话。
要是李孟羲,这厮不太懂汉末风土人情,直接喊让你们管事的人出来答话,既无礼,又跟土包子一样没见过世面一样。
刘备喊话片刻之后,从人群后走出一满头白发身形佝偻颤颤巍巍老者,老者被一个半大孩童搀扶着走了过来。
老人见刘备等人不像是黄巾贼,不无歉意的,朝刘备拱了拱手,“好叫外客知晓,非是我族人无礼,乃惧贼也。”
老者说完,刘备也从马上翻身下来。
“客从何处来?欲到何处去?”老者问。
“我等是幽州涿郡义军,讨伐黄巾路过此地。军中诸物匮乏,欲就近采买,长者可否行个方便?”刘玄德身体微欠,拱手一礼。
不等老者回话,刘备撇下背后背着的大篓,随意把篓掷于地下。
篓子里,装了很多五铢钱,有用麻绳串起的,也有散的没串起来的钱。
篓子咚的一声落在地上,一个不稳,篓子倾倒,半篓的钱币哗啦一声撒了出来。
四下围着的乡人见了这么多钱,惊呼一片。
此时事情有些出乎老人意料了,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某带足钱来,长者能否行个方便,把一应物货卖于我等,价钱好说。”刘备再问。
老人有所意动,只是脸色为难道,“小村小寨,怕是无有粮草货与将军,敢请将军见谅。”
“长者勿忧,我军不缺粮草。至于欲采买之物……羲儿,下马!”刘备想不起来是买什么了,索性让李孟羲来交涉。
很快,老者看见一个眼睛亮,个子不高,衣衫干净的小少年来到了面前。
小少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老者笑呵呵的笑了。
“我军所需之物颇杂,猪狗羊可有?有多少要多少。鸡鸭可有?板车可有?笔墨纸张可有?布匹酒水盐巴,草药,好木,麦秸,还有,
牛马牲口,我军也要。”
李孟羲一通叽里呱啦,他说话顺溜,思路也快,自然是远超同龄人的。
老人家听他这一长串一说,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用干瘦的竹竿似的手搂了搂头上本就稀疏的没几根的头发。
“……要……要这么多?”老人张大嘴巴。
“嗯。”李孟羲点头,“就要这么多。”
随后的交易,就没什么波折了。
乡民有人抱来了酒坛,有人拿着碗,破碗里是小半碗粗盐。
有妇人怀里揣着还没碗口粗的一卷麻布,这么细一卷麻布,抻开之后,够不够做一面旗帜都还说不定。
有一个共同点,这第一波拿东西出来的人,衣服是最破烂的,面上愁苦之色像是长在了脸上一般。
而且,拿出来的都是小物件。
这很好理解,绝大多数乡人都还在观望。
这些第一波出来拿东西来换钱的人,都是艰难的快要活不下去的,所以才拼命抓住任何可以改变生活的机会,拿着家里的东西来了。
李孟羲四处看了看,因为很多乡民还在观望,没多少人拿东西过来。
李孟羲心里有了些底。
“姨姨,麻布拿过来吧。”李孟羲笑着朝抱着一小卷的农妇说到。
面有菜色的农妇有些局促的拿着麻布过来了。
李孟羲接过麻布,很轻。
本想拆开看一下,这麻布到底多长一截,李孟羲动作抻麻布的动作在半途停下了。
因为麻布太少,因为看的出来,这个年轻妇人实在拿不出东西来卖了,麻布估计都不够做一身衣服的,农妇拿着这么一点麻布头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人窘迫,当面揭人短,是不道德的。
如果,当着民妇的面,把麻布一抻开,短短一截,民妇已经为了让麻布看起来多一点,来之前特意把麻布卷的很松,如果,李孟羲把麻布抻开,就等于把穷人最后的一点体面也打碎了。
虽说,做生意,验看货物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然而,李孟羲觉得吧,义军现在的钱拉着还占地方,早点花出去的好。
“姨姨,这匹麻布织的怪细密,你打算卖多少钱?”李孟羲笑着抬头问。
“卖……卖……三十文钱,成不?”农妇生怕自己要的高了,怕人家不要,说完价,诚惶诚恐的偷偷看着李孟羲。
见李孟羲不说话,“要……要不,给俺二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