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姻缘树下。
明媚的少女垫着脚去够高高的树枝,而后利索地将一根红绳系在其上。做完这些,少女跳下石头,虔诚地跪拜在地。
“月老在上,信女虞葭祈愿亲事。信女今日要与李家公子相看,不求李公子大富大贵,不求其俊朗如星辰,只愿相亲之事能顺顺当当,莫要再出事端。”
婢女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心里凄楚叹气。
她家小姐年芳十七,容貌身段都是雁县数一数二的姑娘,按理来说自是不差姻缘的。相反,自从她家小姐及笄后,上门求娶的几乎踏破门槛。
可这等子风光没能维持多久,上门求娶之人接二连三出了点事。
比如前年刘公子请媒婆来提亲后,次日就被雷劈,抽搐了半个月才好。去年,城东高家公子来求娶,没几日吃醉酒一头栽进湖中,所幸捞得快人无大碍。
后来还有几个壮胆前来求娶之人,不是骑马摔伤了腿,就是半夜出恭跌了一跤,总之,各种离奇之事皆有。
渐渐的,她家小姐就被传了些不祥的名声,以至于这亲事困难。
“若是能顺当觅得良人,信女虞葭愿吃斋礼佛、日行一善,最喜欢的首饰也可以减半,衣裳、零嘴亦如此,还有”
虞葭闭了闭眼,忍痛割爱:“前几日新打的头面我也不要了,全兑成现银充作香油钱孝敬您。”
倒也不是虞葭恨嫁,而是在雁县这样的地方,许多人家的姑娘刚刚及笄就已经定下亲事了。
之前跟虞葭一块儿玩的小姐妹,早已嫁的嫁,生娃的生娃,就连隔壁身段圆润说话还有点结巴的翠儿姑娘,今年年初都定了人家。
为此,虞老夫人愁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这两年眼见地憔悴,前几日更是直接病倒在榻上。
大夫说是忧思成疾。
虞葭不忍,跟母亲商量许久,决定再相看相看,务必尽快寻到合适的人家。
“月老在上,您老要是能让我今年定下一门亲事,我就”虞葭想了想,她还可以再牺牲点,咬牙道:“我就将多年存的私房钱拨出一些来给您捐座月老庙,信女说到做到。”
这般虔诚,实在感人肺腑!
婢女都忍不住抹眼泪,唉,她家小姐真是命苦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虞葭碎碎念拜完后,起身问婢女。
“小姐,已经卯时,兴许过不久李家公子就要到了。”
今日是虞家跟李家相亲的日子。
当然,一开始李家是不愿的,但耐不住李公子曾远远见过虞葭一面就思念上了,愣是央着父母来虞家求娶,说自己不怕断腿断胳膊,这般情比金坚不感动都不行。
虞母就是这样,觉得这李公子虽个子矮了些,样貌欠了些,但人品和家世都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不忌讳流言蜚语,执意求娶。所以,当李夫人托人带口信儿说想相看一二,虞母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我母亲这会儿在哪?”虞葭问。
“夫人刚刚上香结束,这会儿在厢房歇着吃茶呢。”
“好,我过去见母亲。”
虞葭将帷帽重新戴好,才下了台阶,不远处的人群中就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快让开!”
一队人马飞快掠过,他们身上皆穿着飞鱼服,腰挎长刀,个个神情冷冽萧飒。
原先还骂骂咧咧的人也立即禁声,等这些人走远了才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是从京城来的锦衣卫。”
“乖乖,锦衣卫来我们雁县做什么?”
“谁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虞葭站着看了会儿,才说道:“杏儿,咱们走吧。”
崇明寺常年香火旺盛,尤其春季更多,因为景致也是一绝,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前来游玩。
虞母早之前在此定了间厢房,今日起得早,这会儿正在阖眼歇息。
“娘。”虞葭进门。
“你上哪去了?”虞母拉过她,用巾帕去揩那看不见的汗:“寺院人多,可莫要冲撞了。”
“女儿去月老树下拜了会儿。”
“好好好,”虞母说:“这样稳妥些,等你的亲事定下,娘也就放心去操持你哥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