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显然有事要出门,且刚好听到了两人之前的那番话,他盯着虞葭那只手片刻,不动神色收回视线。
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两人都有点尴尬。
虞葭虽然听说了傅筠风流的名声,但毕竟没见过,可这会儿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也瞧见了。内心生出一股嫌恶的同时,也尴尬得无所适从。
而傅筠尴尬得比较含蓄,他面无表情,强装冷静。
但好死不死,里头那小桃红娇媚地喊了句:“傅公子怎么了,为何一直站着?”
虞葭下意识去看屋子里的情况,然而才偏了下头,傅筠就飞快地将门关上了。
虞葭:“”
傅筠:“”
做完这个动作,傅筠才觉得自己有点傻。他暗暗吐出口浊气,也没再看虞葭,抬脚立即下了楼。
“葭葭,”岑青青问:“那人是怎么了?”
虞葭也觉得莫名其妙啊,若是她没看错,适才似乎在那人的脸上看出了点心虚?
他心虚什么?
虞葭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岑青青听后,就不得了了。
啊!
莫不是其实他就是那等家中有娇妻美妾,却还要来吃花酒的臭男人?
天呐!
越想越觉得该是如此!
岑青青跟她分析了一遍:“你想,他长得好看还有钱,家中肯定早已为他娶了妻子。”
“这样有钱的人家,通常还会纳几个妾室呢。”
“对,肯定是这样。”岑青青笃定:“放着家里的娇妻美妾不要,成天出来胡混,瞧瞧他适才在屋子里说的那是些什么话。”
“我听了都觉得臊得慌!”
“说得那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哎呀——”岑青青忍不住想得有点多,激动道:“葭葭,那人就住在你家隔壁,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有企图?”
虞葭:“???”
“我见话本子里头有种叫什么来着,哦,采花贼,专门半夜爬墙去女子闺房。”
虞葭唬了一跳:“应该不会吧,那人看起来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要不然他怎的这么巧就住你家隔壁?”
岑青青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还举了个例子:“就咱们雁县,城东杜家二老爷,你听说过吧?那人还是个读书人呢,长得也斯斯文文的,家中娶了妻还有孩子,却大晚上的爬墙去见隔壁寡妇,后来被人发现了,他没得脸面举家搬走了。”
“葭葭,你可得小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虞葭:“”
酒楼的恭房分男女两侧,中间是一堵高墙,墙下栽了株桂花树。傅筠站在花树下的木盆边洗手,一字不落地将这番话听了去,额头突突地跳。
心情一度很是复杂。
杂耍在午时前就已经结束,虞葭和哥哥吃过午饭后就准备回家。岑青青得了虞家哥哥送的手信,十分高兴,相约着明日又来探望虞家哥哥。
“探望我哥哥是假,想偷懒是真吧?”虞葭揭穿她。
岑青青吐舌,也不打算掩饰:“衡大哥好不容易回来,我这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虞家和岑家交情深,虞爹还未娶妻前跟岑爹是一起走镖活儿的,两人皆以兄弟相称。虞葭、虞衡和岑青青从小一起玩,跟自家兄妹似的,相处得极为融洽。
虞衡逗她:“想来就来,明日我一同考校你们功课。”
“啊?”岑青青摆摆手:“那我还是不来了,我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事要忙呢。”
“”
虞葭暗暗鄙视好姐妹不够义气的同时,自己也有点蔫,她最不喜欢被哥哥考校功课了。
两个小女子各自站在门口蔫着脑袋,很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虞葭正要上马车时,就听见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
“傅兄放心,你回去只管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王元笙将傅筠送出门,两人踏出酒楼门口,都瞧见了虞葭。
傅筠脚步一顿。
“怎么?”王元笙问:“傅兄认得那姑娘?”
“新买的宅子就在她家隔壁,偶有相遇。”傅筠道。
王元笙跟虞葭也算从小认识,小时候还被虞嘉揍过一顿。外人看虞葭乖巧娴熟,可虞葭是个什么样的芯子王元笙清楚。
再说了,被个女人打多多少少是很没脸面的事,因此,每回遇到虞葭,王元笙大多会装作不认识。
虞葭也不喜王元笙,觉得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然而此时伪君子跟“采花贼”两人称兄道弟,就格外令人厌恶。
她冷嗤一声,显然对于跟傅筠做邻居很是不齿,扭头就进了车厢。
但这般情况令王元笙误会了,他笑了下,凑近傅筠低声劝告:“美人虽好,可惜有刺,碰不得。”
傅筠微微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对王元笙拱手一礼,也上了马车。
傍晚,傅筠坐在书房看各处送来的信笺,抽出其中一封时,忽然停了下来。
他烦躁地往后靠,阖眼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宋景琛也停下来,往桌上的信笺看了眼,笑问道:“又是催你回去的家书?”
傅筠没吭声,那就是默认了。
宋景琛说:“依我看你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倒不如从了你母亲,反正你早晚都要娶妻。”
傅筠斜睨他一眼,显然觉得他说了堆废话。
“哎,你别不爱听,”宋景琛道:“其实我最初也觉得娶妻麻烦,但后来娶了之后,发现每回办差回去,总有热饭热菜招呼,还有人嘘寒问暖,感觉还挺不错。”
“不一样。”
“什么?”
“我跟你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傅筠不想多言。他将那封家书拆开草草看了遍,然后熟门熟路写了封回信,理由都是现成的——他忙着办案。
宋景琛摇头无奈。
“对了,”写好信,傅筠又吩咐道:“回头你去钱庄取一万两银子出来。”
“一个八品官而已,要这么多?”宋景琛惊了,他知道卖官赚钱,没想到赚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