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默默地交流了一个眼神，确定了下来。</p>
“侯大人不必心急，都是替朝廷办事，本官岂会不配合，这便同去。”焦大人微笑。</p>
侯明大喜，再次谢道：“多谢焦大人仗义援手，下官感激不尽。”</p>
按照焦巡按的意思，自己数百里驱车而来，旅途劳顿，原本是要休息一日再开始工作的。</p>
怎奈锦衣卫的大爷们不耐烦在这小地方多作逗留，只得依了他们的意思尽快开始稽查。</p>
一整个下午，焦如水都在县衙里查对帐簿，而锦衣卫则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还安排有人重复记账，这让焦大人很不习惯。</p>
如此一来，别人想要在帐簿上动点什么手脚，也是相当不易。</p>
江泉县本是大县，加之这次受灾，之后又大肆募捐，灾后重建的项目更是众多，帐目比平时陡然多出数倍不止，焦大人一行忙碌了一整个下午，也只稽查了不到十成里的一成。</p>
纵然如此，也早将人弄得疲惫不堪。</p>
所有的人都料不到江泉县的帐目如此众多复杂，便是周县令自己也料不到。</p>
“但凡贪官污吏，莫不是把帐目弄得错综复杂，好让别人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单单从此来看，这江泉县的帐目就十分可疑，本官不敢说十成十查出其中不法事，查个七八成是没有问题的。”</p>
焦大人疲惫之余却是精神很好，笑着安慰跟了他一整天，同样疲惫不已的侯明。</p>
“是，是，一切仰仗焦大人。”侯明看着堆积如山的帐簿，敬畏莫名。</p>
焦大人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实际心头也是压力山大的，这尼玛谁做的帐，自己竟是有大半看不明白，不知从何处查起。</p>
失策了，若早知如此，应该从户部带几个老帐房来帮手的。</p>
按正常情况，这个时候就需要方唐镜配合了，不过焦大人实在是不愿面对方唐镜那张欠扁的脸。</p>
这些帐目明显是在方唐镜这个师爷授意下做出来的，为的就是要让人理不清看不明，若是自己求上门去，岂不让这厮笑话，而且若是这厮故意使坏自己该怎么办？</p>
本就已经被方唐镜看不起了，自诩天文地理算无所不通的焦大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自打脸面的事情的。</p>
好在焦大人还有第二三套方案，这些事都不算大事。</p>
到了散衙时间，焦大人与侯明联袂而出，门外吕县丞三人早已备下丰盛接风宴，望眼欲穿地盼着两人。</p>
一见两人出来，三人就带着众士绅迎了上去。</p>
人人穿着簇新的衣服，便是侍候的衙役也是披红挂彩，十分热闹。</p>
关键是这些人身后还排有七八个唢呐手，玩了命的吹吹打打，喜庆的曲调在衙门口回旋不去，将气氛烘托得如同过年一般。</p>
“两位大人光临鄙县，实是我江泉县上下无上荣光，略备薄酒，敬请两位大人莅临指导。”</p>
劳碌了一天，锦衣卫诸人早已饥肠辘辘，嘴里淡得出鸟来，白吃白喝自是惯例，但如此隆重却是少见，顿时肚子里馋虫作怪，喉头耸动，咕噜噜连吞了无数唾沫。</p>
相比之下，焦大人就荣辱不惊了，十分得体地拱手推辞道：</p>
“下官微末之身，何德何能当得起百姓如此盛情？这十分不妥，还请诸位回转，好意在下心领了。”</p>
锦衣卫诸人顿感失望，这文官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连带着自家肚皮遭罪，算了，还是得靠自己！</p>
难得出门一趟，一干人盘算着怎的也要找一两个冤大头安排了今日的晚宴以及后续的余兴节目。</p>
吕县丞当然知道这是焦大人的自谦，吹捧道：</p>
“焦公言重了！焦公贤名播于江南，我辈素来敬仰无比的。今日焦公莅临敝县，不尝一下咱们的粗茶淡饭，怎知百姓心意？莫非是嫌弃咱们江泉百姓不知礼数呼？”</p>
这顶帽子扣得好！焦大人犹豫再三，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道：</p>
“本官代天子巡按江南民风，雅不欲惊扰地方，然百姓一番盛情，下官却之未免不恭……”</p>
一众锦衣卫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p>
侯明感慨：一顿饭竟有如此多讲究，看来自己果然只适合做个丘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