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休息了这一会儿,小姑娘已经能够有所动作。所以她眼神越发冷冽的看着面前这个把自己拖来拖去的坏家伙。
月光下,苏执白躲过小小姑娘凌厉的目光,辩解道:“我,我没别的意思。”他又忘记了一件事,所有人狼在做坏事之前,都是这么解释的。果然,小姑娘听到这句话后,眸中寒光大盛,提膝便对着他的小腹顶了过去。
苏执白闷哼一声,单手捂着小腹跪倒在地。而小姑娘则因为这一下牵动伤势,汩汩鲜血从她受伤的肩膀处流出,顺着短襦的袖口滴落在地板上。
苏执白忍住小腹处传来的酸痛,猛地想起昨天陆天罡留下的那个小药瓶来。于是他赶忙从怀中摸出,小意的冲着还咬着自己右手虎口的姑娘说道:“这瓶丹药你试试,应该合用。另外,姑娘请松口,在下真的并无恶意。”
说这话的时候,苏执白一脸的不好意思,好像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
小姑娘见他那一脸的不知所措,心中暗道:“难道我真是错怪了他?”念头一起,就觉得心里有亏,不好意思去接那个药瓶。但她转念一想,这人上来就拖人家的衣服,本来就不对啊!自己踢他一脚咬他一口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这么想着,小姑娘便不再觉得理亏,接过了药瓶。
陆天罡送来的药,苏执白只吃了一粒。效果当然是极好的。所以他见小姑娘吞服下去之后就放了心,随即站起从褡裢里翻出昨天受刑后还没来得及清洗的中衣,想要撕开一截擦拭地上的血迹——先前那一条手帕擦完血之后已经粘糊糊的,被他扔进了床底,此时也懒得再翻出来。
只可惜他天生身子骨就弱些,否则就不必把小姑娘拖到床底,而偏偏这件中衣的针脚极其密实。几番用力撕扯,把他累的脸色发白,但那件中衣就连一个线头也没绷开。
正想着要不要点上烛火,找找合用的家伙时,小姑娘凑了上来,递上了一把匕首。
擦干净所有引人怀疑的痕迹后,苏执白才小声的问道:“你是谁?他为什么追杀你?”
小姑娘的眼睛扑闪着,半晌才略显无奈的说道:“因为我姓范啊!”
姓范,所以被追杀。这也是很奇怪的理由了,可无论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无奈,还是那柄绝非凡品的匕首都能证明,这个声音甜甜糯糯的小姑娘没有骗他。
天然居出了门往东直走一拐就是西城早市。苏执白饶有兴致的看着范小仙被馄炖烫的张牙舞爪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是件不错的事。正这么琢磨着,早市入口处却传来了行人凌乱的惊呼。
一边哈着气一边咬破最后一个馄炖的小姑娘不满的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便干净利落的站起身来。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是我家里的人。”范小仙说道。
“啊?”周遭吵嚷的厉害,苏执白并没听清楚。
范小仙整了整墨黑的绣花短襦——短襦身后的一侧被破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露出了内里穿着的月白裙裳。在同短襦位置相同的地方,有一排极细密的针脚。显然是苏执白的手笔。
清秋的风拂过,苏执白略显怪异的看着这个一脸冷素的小姑娘,看风从一侧吹过她整齐的刘海儿,撩起她耳畔的根根青丝吹向另一侧,隐隐间自有一种天生的睥睨之气自她那张还有些青稚的脸蛋儿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准确的说,是从那对儿剪水般澄澈的眸子里透出来的。
似乎她一瞬间就长高了不少。
真的高了不少。
因为她站在了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