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老式枪械仍然有着足以杀伤人体的威力,子弹从枪膛滑出,直直射入那个黑人平民的脑壳里,平民抽搐了一会,就不再动弹了。
他是附近饿得受不了的平民,来到雇佣兵的营地里只是想偷一些食物而已,然后很不幸的,偷窃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被人发现了,被无情地丢到营地中间,最后在几个看笑话的雇佣兵鄙视厌憎的玩笑眼神里被子弹贯穿了脑袋。
这已经是霍集来到营地的第五个月了。
随着雇佣兵和身后正规军的节节深入,现在霍集所在的雇佣兵团已经身处黑洲中部地区了,这里在炎热的同时还相当的潮湿,不少人都患上了湿疹。在霍集那一批新兵里有一半的人都倒在了开头的几场战斗中,剩下的有一部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
霍集意识到,有时候不只是要和那些发射电弧的钢铁对抗,更多的时候是活人,有的是本地的军方,这时就要伪装成土匪流民,有的是打着和霍集这边一样旗号的别国部队,一般那种时候后方的正规军也会加入作战,也有的时候——
敌人只是自发组织起来保卫家园的民兵,他们中有男也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他们的武器只有各方部队忘记带走的枪支和铁棍,菜刀,他们只是想要小小的反抗一下不要让人抢走他们的女人食物和财产而已。
一次又一次的,霍集眼睁睁看着那些心怀怨恨的黑肤人尖叫着冲上来,用指甲用牙齿企图在侵略者身上留下一丝丝的伤痕,可惜最后只能被子弹透体而过。那怨毒的眼神霍集永远也不会忘记。
布雷茨和提克遇见这种事都是应和着拿起枪,一起加入屠杀,那两个老兵对此只是感觉很无聊,因为他们见得太多了,也就已经麻木了,而且这些流民身上多半没钱。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是拿人钱财的便宜雇佣兵,就算咱们不动手,也只会让其他人杀掉。”布雷茨嘴上满不在乎的说着,可每次看到遍地的平民死尸都沉默的抽着烟,他并不是嗜好杀戮的魔鬼,杀死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不会让他开心。
“善良在战争中并不适用,连平民和平民之间都在互相残杀,身为这场战争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罪魁祸首之一,咱们能做的也只是随着更多人的那方一起做罢了。”提克的微笑总是让人很安心,但这种时候提克从来不会微笑。
任何人都得不到救赎,战争就是这样的,它像一个巨大的涡轮,以生命为燃料,不停地旋转,旋转,磨碎所有的人性和光明,只为了它的发动者餐桌上那一块微不足道的名为利益的烤肉。
战争真是该死啊,它什么时候能结束呢?霍集天真的想,就快了吧。
……
是夜。
战场上没法看见星星,连月亮都是黯淡的,战争中大多数时候都相当地安静,就算有战斗发生也是背后的正规军承包下侦查测算和制定战术的任务,雇佣兵们只负责卖命就可以了,霍集躺在帐篷里,为了节约成本,原本用于单人的帐篷被分配给两个人共用,于是霍集听着旁边布雷茨微弱的鼾声,怎么也睡不着了。
布雷茨睡觉总是喜欢吧唧嘴,但今晚意外的没有进行这种行为,霍集将双手枕在头下,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就在今夜,一个陪伴着霍集度过几年时光的梦来了,从这一夜开始之后的几年,霍集都会不定期的重复的做着今夜的梦。
————!
咔哒,咔哒。
齿轮不停在转动。
吱呀——
老朽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嘶鸣。
咚、咚。
恶魔的脚步声接连不断。
霍集,或者说霍集现在扮演着的人睁开了他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旧的小木屋,木质抽屉里散乱的扔着各种各样霍集没见过的奇怪工具,他被吊在半空中,手臂被铁链死死地锁着,发出脚步声的人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霍集的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他张口问那个看不清脸的人,他扮演的人的声音是机械化的,几乎一字一顿的。
“算是你的养父吧,虽然——虽然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伤害我。”声音沙哑难听,听起来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人的声音。
“伤害是什么?”
“伤害就是……啊,我也不太懂。”
————
“咳咳!哈啊!哈啊!臭小子!臭小子!”布雷茨近乎求救的呻吟声让霍集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布雷茨的声音变得虚弱而无力,他今夜头一次睡得如此安稳,以至于一开始霍集都觉得不对头,现在他终于出事了。
“怎么了?!”霍集急忙扑到布雷茨身旁捏住他的手,布雷茨的手掌冰冷得像是尸体一样,好像布雷茨身上的热量都飘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