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若雪得知胡森被杀，好不失望。命人安排将其尸首抬到京畿衙门，亲往验看。待见其惨状，心中也寒。</p>
命人将面颊和咽喉的两只致命短箭起出，用清水洗净，拿在手中看了半晌，问身边跟随的一名锦衣卫：“这是什么箭？”</p>
这名锦衣卫暗器功夫了得，对弩箭一类颇有研究。接过看了片刻，道：“回五将军，这箭长只三寸，翎毛窄齐，尖头锐利，该是袖弩一类。”</p>
银若雪微微一怔，想起当日童牛儿在香闺坊前为救自己，曾用袖弩伤人，心中疑惑渐生。</p>
又想起前几日自己绣楼中起的那把火，别的没有烧毁什么，只一张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床和寝睡用物被焚。而那枕中的乌木函盒内就装有胡森写给自己的唯一一封亲笔信。</p>
银若雪虽是女流，却冰雪聪明，将两件事前后联想印证，已知当日童牛儿频劝自己饮酒所为何来，在心中暗恨道：“臭牛儿，竟敢耍我？看我得机会收拾你。”</p>
林凤凰和白玉香到春香院至今已愈三月，每日只是吃吃睡睡，倒不曾遇到什么麻烦。</p>
二女知一切皆赖有童牛儿撑护，院中众人才不敢招惹她们。但她们却不知童牛儿虽凶，也毕竟只是个人儿，力量单薄，只有寻常人惧他。</p>
其实是童牛儿有锦衣卫这个名头护身，才叫春香院的大当家一类也只得忍气。暗暗盼望童牛儿早死，好利用林凤凰和白玉香大敛其财。</p>
二女虽不与院中众人来往，但半壁相隔，一门遮掩，又能挡得住什么？任凭男呼女叫，嬉笑怒骂皆传入房里。</p>
二女初时还不忍听，常以手掩耳。但经不住时长日久，慢慢也便习以为常。连夜半隔壁有女受欺，扑床蹬榻如惊天般响，二女亦能安之若素，照样卧枕高眠。</p>
青楼之中形同翻浆吐泡的污泥塘，一日里所观世相何止百千？二女耳闻目染，时至今日，倒比寻常四、五十岁的妇人懂得还多。</p>
同时也深感人情寒凉，世事艰辛。一班妇人苟活艰难，为挣下三钱半两金银，任人呼来喝去，打骂侮辱，却还要笑脸相陪，软语哄慰，把眼泪和委屈皆吞在肚里，叫二女常听得毛发竖起，看得心肺打颤。</p>
可经此一番磨练，少年青涩渐去，心智比以往成熟许多，二女已不似从前般软弱易欺。</p>
但‘男子怀中揣璧，女子貌美如花’自古都是招灾惹祸的根苗，从来少有人能幸免。</p>
林凤凰和白玉香虽尽力遮掩，极少露面，但无奈她们所居乃是青楼，每日来往的尽都是以沾花惹草、贪香吮蜜为乐事的卑贱男子，自然免不了被人瞧着惊艳纠缠，由此引来灾祸临头。</p>
这日林凤凰睡得晚些，去后院取了白日晾晒的衣服回来。</p>
可刚登上三楼，还未到自家门前，却见迎面走来几个人。</p>
看衣饰可知旁边的三个该是跟随的家仆。中间一个却围绸裹缎，装扮华美。且瞧他昂首阔步，骄气汹汹的模样，定然是个自以为了不得的人物。</p>
林凤凰见这几人脸孔生份，忙低埋下头侧身而行。</p>
不想擦肩之时，那个‘人物’却猛地一把扯住林凤凰的衣袖，用公鸭嗓尖叫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口中酒气迫人呼吸。</p>
林凤凰被惊得抬头，叫他将脸儿瞧个清楚。这人哈地一声大叫，似被马蜂蛰到一般，猛地扑上抱住林凤凰的一只胳膊，摇晃着身体高叫道：“天仙呀——天仙——”</p>
林凤凰被吓得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缩起身体拼力退闪。</p>
正无奈时，见赛天仙门前的小丫头跑过来拉住这位‘人物’的手急道：“大人，她不是这里的姑娘，她是好人家女儿，你休纠缠——”</p>
那人一掌将小丫头打倒在一边，淫笑着道：“什么好人家——女儿——只要大人我想要——全天下的——姑娘——都是*——我都——要得——”说罢便将林凤凰向怀里拉扯。</p>
小丫头见自己阻止不来，忙爬起冲入赛天仙的房间去搬救兵。</p>
童牛儿和赛天仙刚刚睡下，猛地听到门上大响。见小丫头疯了般拉长声音高叫，皆吓了一跳，以为是楼中失火，她来喊他二人逃命。</p>
小丫头站在榻前，大口喘着气道：“快去——林姑娘——在外面——被人——污辱——”</p>
赛天仙最有侠义之心，听说如此，“嗷”地叫过一声，外面衣服也不顾着穿，先从榻上蹿下，飞跑出门去了。</p>
童牛儿倒稳当些，以为林凤凰遭遇的也就是寻常嫖客，只要赛天仙一番张牙舞爪地喝喊必也就吓退了，不用烦劳自己亲往。</p>
可哪知他眼睛还不及闭上，就听大敞的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熟悉，叫他霍地坐起，一跃下榻，顺手摘了壁上长刀扑出房门。见赛天仙已被打翻在地，脸上满是鲜血，正挣扎着欲起。</p>
两名家仆却扑上挥拳乱殴，将赛天仙重新撂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