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家住的那个院子住了好几户人家,我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其中大哥和嫂子还有他们的孩子住在厂里分的一个单间里,另一个哥哥和我那嫂子及我弟弟弟媳连同他们的孩子,与我爸妈住在我们原先的屋里,不到四十平的住房面积,住着大大小小十一口人,哪里能腾出一间屋子给我这个已经嫁了人的女儿。”宋琴苦笑:“长时间不见俩孩子,我怪想他们的。”想到服装厂最近有在招人,叶夏不由心念一动,对宋琴说:“宋姐要是实在想俩孩子来身边,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个忙。”闻言,宋琴怔愣下,旋即目露迷茫:“……”能帮到她?宋琴不知道叶叶夏要如何帮她,但她迷茫片刻,眼神渐变欢喜:“夏夏,你说得可是真的?”叶夏点头:“知道唯夏服装厂吧?”见宋琴摇头,叶夏索性直言:“我爱人的二哥在京市开了个服装厂,最近有在扩招,如果宋姐的爱人愿意来京市工作,我可以帮忙介绍……”不等叶夏说完,宋琴高兴得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夏夏,我爱人肯定愿意的,”短暂兴奋后,宋琴不知道想到什么,语带迟疑说:“可是这样会不会让你为难?”叶夏笑着摇头:“厂里招人招谁不是招,既然我知道这件事,又知道你想一家人团聚,在我爱人他二哥面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到这,叶夏微顿须臾,方续说:“不过前三个月有试用期,月工资三十五,月全勤三块,通过试用期,月工资上调至40,如果业务能力强,每个月还有不定额的奖金。再就是根据工龄会在一定年限内上调工资……”听叶夏说着工资标准和奖金、福利什么的,宋琴眼里的光芒是越来越亮,狠不得立时立刻就去给老家的爱人拨电话,好让爱人快点带孩子来京市,免得错过这个好机会。事实上,她还真就坐不住,边起身边说:“夏夏,那咱们说好了啊,我这就去给我爱人拨电话,让他在家收拾收拾,尽快带孩子过来。”“行,我今晚回家一趟,和我爱人的二哥说一声。”得到叶夏准确回复,宋琴很是欣喜地就朝宿舍门口走,这时,叶夏忽然又把对方叫住:“宋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爱人和爱子来了住哪?厂子那边倒是有职工宿舍,但一间宿舍里放着三张架子床,也就是一间屋住八人,单间宿舍目前紧缺……”宋琴摆摆手,爽利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说:“没事没事,我们可以在外面租房。”月工资三十五,这比起国营单位的普通工人月拿二十来块要高出不少,另外每月有三块钱全勤,通过试用期,工资会上涨到月四十,且根据业绩还有奖金,及每年有降暑福利和御寒福利,且过年过节也有福利等等,总之,这样的私营企业在她看来比不少国营单位的待遇都要好,何况她大学期间有补贴,他们一家四口找个院子租间房,一个月花五六块钱,掏得起。“那就这样,你和你爱人仔细把这边的情况说说,他同意的话,就让尽快过来,我这儿也和我爱人的二哥知会一声,让他尽量在厂里给找个单间,方便你爱人带着孩子来有个落脚地儿。对了,厂子附近就有幼儿园和小学,周内你们一个上学一个工作,就把孩子送学校去,接送起来很方便。”“谢谢!夏夏,谢谢你了!”宋琴眼眶泛红,面向叶夏深鞠一功,真情实意感谢叶夏帮她这么个大忙。“客气什么,咱们既是同学又是好姐妹,帮你一点小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可别放在心上。赶紧地,再不去打电话,一会可就要上课了。”叶夏眉眼间笑意盈盈,听到她后面说的话,宋琴在眼角抹了一把,又道声谢谢,继而转身拉开宿舍门,疾步离去。“夏夏你二伯子好厉害,竟办起了服装厂,给厂里职工定的工资和福利比一般的国营单位都要高,你今个这么一开口,算是真给宋姐帮了大忙。”吴梅异常羡慕宋梅好运,能得到叶夏如此大的帮助。月工资三十五,试用期就三十五,三个月过后,上涨到四十,再加上全勤三块和根据业绩得到的奖金,一个月拿到六七十估计轻轻松松。这么猜测,源于吴梅对“唯夏”服装品牌的了解。“国营单位有国营单位的好,私企有私企的好,这全看个人怎么想。”叶夏浅声笑说。“我觉得唯夏服装厂的发展前景很好!”吴梅言之凿凿:“去年暑假前我听都没听说过,结果今年大街小巷中随处都能看到有人穿唯夏品牌的衣服,还有报纸、电视上时不时可以看到唯夏服装厂打的广告,足见其销售额相当可观。”“那你觉得唯夏这个品牌的服装怎样?”叶夏笑问。吴梅不假思索回应:“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是好;若用两个字来形容,是很好,三个字形容,是非常好,我就有两件唯夏品牌的衣服,说实话,我喜欢得不得了,一般情况下是真舍不得穿。你知道吗?穿上唯夏品牌的衣服,感觉浑身舒服,不管是款型和裁剪还是面料做工,挑不出一点瑕疵。”“谢谢夸奖!回头唯夏出新品女装,我送站宿舍每人一件。”一听叶夏这话,吴梅兴奋得眼睛大睁,里面光芒璀璨,她问:“真得吗?你不会骗我吧?唯夏的衣服不便宜呢!”“你且等着,我这保证说到做到,至于偏不便宜,我自个掏腰包,送得起。”抱住叶夏,吴梅将头在叶夏肩膀上蹭了蹭,黏黏糊糊说:“夏夏你太好啦,我好爱你哟!”“我有爱人,我的爱人是异性。”叶夏如是说着,一脸好笑地摇摇头。坐正身体,吴梅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满目惊奇:“没想到夏夏你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不知道吗?我可是个宝藏女孩儿!”叶夏同样眨眨眼,目光清澈纯粹,笑得好无辜。吴梅露出夸张的表情,只见其手捂胸口,眼冒红心:“你快别这样了,我感觉我的心被你勾得要跳出胸腔啦!”叶夏来了个歪头杀:“为什么呀?”吴梅被叶夏逗得愈发花痴,见状,叶夏扑哧笑出声,说:“咱俩没结果的,施主快快回头是岸,千万莫要越陷越深哈!”被叶夏的笑声拉回心神,吴梅脸颊布满红霞,故作生气:“夏夏你在逗我玩儿!”“有吗?”叶夏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她眼神清澈见底,故作一本正经:“没有吧!”吴梅哼了声,瞪眼:“坏人!”叶夏笑出声:“梅梅现在的样子真像个对相公撒娇的小媳妇儿。”两人笑闹好一会,逐收起笑声,也就在这时,吴梅眼里闪过一抹迟疑,想要说什么,却又半晌没开口。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儿,叶夏禁不住笑问:“可是有话和我说?”吴梅一怔,待回过神,忙摇头:“没有没有。”说着,她拿起桌上的课本,轻扯扯叶夏的衣袖:“走吧,快上课了。”叶夏“哦”了声,两人走出宿舍,吴梅顺手锁好门。其实吴梅挺眼红宋琴的爱人能进唯夏服装厂上班,想着家里的弟弟读书不行,在家游手好闲两年多,若是也能像宋琴的爱人一样,成为唯夏服装厂的员工,那她家里人肯定会很高兴。可吴梅又难向叶夏开这个口,毕竟宋琴的爱人能进唯夏服装厂,是叶夏看到宋琴真真正正有难处,主动开口帮助对方解决困难,而她要是张嘴,明眼人不用多想,就知道她是抱有小心思。吴梅好面子,她也很珍惜和叶夏之间的同学友谊,权衡再三,她不想因一个工作闹得两人不愉快,甚至引来其他舍友轻看她。于是,她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回腹中。然,吴梅没想到的是,周末回家,她一时说顺嘴,提到叶夏将宋琴的爱人安排进唯夏服装厂,并说起唯夏服装厂的工资待遇、福利待遇等等,在家里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澜。风吹黄土满天飞,宋琴下乡插队的地方在陕北,放眼望去,一道道山梁一条条山沟沟尽显荒凉。由于水资源缺乏,难实现大面积灌溉,粮食亩产基本上靠天吃饭,且百姓日常用水都达不到,可以想象当地人们的日子过得有多苦。接到宋琴从学校打来的电话,罗东升激动得眼眶泛红,是怎么结束通话的,这位身形高大,面相俊朗,肤色黝黑的农家孩子都不知道,看得一旁的村支书和大队长轮番在其耳边唤“升娃子”。“升娃子,你这是咋啦?你媳妇儿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些啥,看把你整得像是丢了魂似的,赶紧地,和大伯还有支书说说,可别叫我们两个老家伙在这为你担心。”大队长是罗东升的亲大伯,从罗东升出生到现在,一直很喜欢这个侄儿。“大伯……老支书……”罗东升回过神,声音微颤,眼里留着激动的泪水,咧开嘴笑看向两人:“我媳妇儿叫我带大宝二宝尽快去首都找她,说她同学帮我找了份工作,每个月能拿近四十块钱呢,还说三个月后工资会上涨……”“升娃子?你说啥?你说你媳妇儿在首都给你找了份工作,每月能拿差不多四十块钱工资,还要你把大宝二宝带过去?”罗大伯眼里写满难以置信,他是大队长,常去公社、县上开会,可是知道普通工人一个月大概拿多少钱,最关键的是,他们这穷地方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一个吃公粮的,如今,他这个娶了知青做媳妇的侄儿,竟然有此好运,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罗东升点头:“大伯,我媳妇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罗大队长一巴掌拍在罗东升肩膀上,高兴笑说:“你小子好样的,给咱老罗家长脸了,赶紧回家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家里人!”“哦!”罗东升点头,撒开退就留跑出大队办公室。“恭喜了!”老支书眼里难掩羡慕,视线锁在大队长笑得满脸褶子的脸上:“升娃子打小就聪明,要不是咱这地方实在太穷,他家供养不起升娃子读高中,想来你们老罗家十之八九会出个正经大学生。”“谁说不是呢?!可那会咱这家家户户穷得揭不开锅,即便凑钱都难供养升娃子读高中,只能把娃儿给耽搁了。”罗东升年二十八岁,初中毕业那会十六,因家里实在穷,考上高中伤不起,不得不放下书本,和家里人一起下地挣工分。而宋琴是六六年到罗家沟下乡插队的,日常沉默寡言,不知怎么的就和罗东升看对眼,两人处对象差不多两年,宋琴嫁给罗东升,成为当地媳妇。婚后,两人育有二子,长子今年八岁,次子五岁,说起来都是上小学的年纪。不想宋琴上大学分心,罗东升在家种地带孩子,但心里没一日不想和媳妇待在一块儿,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去年高考,罗东升也有参加,奈何丢下书本的时间太久,又没读过高中,加上复习时间短,考出的成绩仅一百来分。怀着不放弃的精神,罗东升今年再次参加高考,可一年时间里,家里农活多,身边还带着俩儿子,给他的复习时间同样不多,以至于再度名落孙山。不过,成绩倒是提高到两百多分。罗东升没有放弃,如今每日只要有空闲时间都会抱着初高中课本啃,他想考上首都的大学,想去首都,带着俩儿子去找媳妇儿,好究竟照顾妻子。今日,就在今日,罗东升意外接到媳妇儿的电话,想着媳妇儿在电话中说的,叫他如何不高兴?他可以去首都了,想着就可以带着俩儿子前往首都,后面,他可以在上班时间外,好好啃课本知识,有不懂的,媳妇儿就能在身边教他,如此一来,他相信他定能考上大学,定能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老三,你确定没骗娘和你爹?你媳妇真是那么说的?”进家门,罗东升把宋琴在电话中告诉他的事儿说与家人听,罗母怔愣片刻,抓着罗东升的手,一脸急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