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无法无限”,所以自己的灵智神识才没有在那一道剑意的锋锐下粉碎,可即便如此,在胆战心惊中如履薄冰地按照岳之南所授口诀尝试在那道剑意之下“藏杀”,以“没有杀意”却偏偏“出必杀人”的心中之剑与那道险险令他神魂俱灭的锋芒针锋相对,并最终成功做到杀意尽敛而参悟了藏杀之意后,叶青衫还是有种自己的三魂七魄已被刺得千疮百孔的感觉。
于是他不得不离开那片人迹罕至的山林返回尘世。
有些疑惑是必须要尽快解答的。当初对藏剑之意的参透让他第一次对驾驭那代天杀生的一剑有了切实的把握,却也带来许多他从未想到过的问题。而藏杀之意的参透不仅没有让他找到哪怕一个答案,反而更加迷惑起来。藏锋六剑的参悟不是该“由外及内”么?为何自己却可以在仅仅只参透了一道藏剑之意后便成功参悟内三剑之一所承载的藏杀之意?
能够为他解惑的人屈指可数。
不是因为世人大多缺乏足够的智慧,而是因为只有极少数已真正触摸到那一道门槛的人才有机会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存在。
岳之南一定是有答案的,可惜他已经死了。
于是叶青衫想要答案,他所知道的自己能够求助的对象就只剩下一个——
老黄,那个打铁的老黄。
“老黄是谁?”看着负手立于崖边的谢非鸾,谢抱玉振奋不已。虽然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位闭关三年,不久前才终于破关而出的义父身上出现的某种玄之又玄的变化,可他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一个原本就已是洞明巅峰的绝顶高手身上出现这种变化,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他已破洞明而入道!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放眼当今江湖,自己的义父、南门书院山长、玉书生谢非鸾将是最有机会达到岳之南曾达到过的高度的人!
在被天玄四座压制多年后,南门书院终于能扬眉吐气。
可谢抱玉没有想到谢非鸾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告诉世人他已破洞明而入道,而是让自己去调查什么“老黄”的下落。
“你见过老夫的那支极北银狼毫了?”谢非鸾俯视着脚下的云霭,不仅没有露出“入道”的喜悦和满足,反而有些令人不解的萧瑟落寞。
“见过”
“你也见过雨楼大门前那面粉碎的牌匾了?”
“见过”
“但你没见过丁宪的鸣烟剑、萧香客的春晓琴、姚方伯的金鹏刀、绿竹夫人的碧玉环。”
“确实没见过”谢抱玉心头的疑惑更重了。这四件武器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武器,因为它们的主人,是与自己的义父一同站在当今武道巅峰的绝顶高手,或者应该说,是曾经如此。没有几个人见过这几件武器的真面目,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见到。因为当你见到它们的时候,你就死定了,或者已经死了。
“剑缺,琴裂,刀折,环碎。你知不知道这四件武器,和老夫的银狼毫、雨楼的暴雨匾一样,都是损在一个人手下?”
“岳之南?”除了这个人,谢抱玉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击败天底下所有最顶尖的高手,甚至还损坏了他们珍视如命的武器。
“不错,岳之南。”谢非鸾长叹一声,“可是有这么一个人,和岳之南交手之后,不仅武器没有丝毫的损坏,就连人都没有受一点点的伤。”
“什么?!”谢抱玉和书院几位有资格现身在此的弟子们齐齐惊呼出声,他们无法相信世上竟有这样一个高手存在,可人们却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岳之南不是天下无敌么?”
“岳之南的确无敌,因为那一战他最终还是赢了,虽然他只是削断了这个人四根头发,可赢了,就是赢了。”
“这个人是谁?难道就是您刚才说的——”谢抱玉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涩声问道。
“老黄,我们都叫他‘那个打铁的老黄’。他的武器,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打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