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近,山里的雾气也渐渐浓重起来。
叶青衫很不喜欢在雾气中穿行的感觉,尤其自己正走在一条此前从未走过的羊肠小道上,这种反感就变得越发强烈起来。反感,是因为对前路的未知而产生的不安。
叶青衫并不是胆小的人。只是峫岭的险恶人尽皆知,但具体有什么样的险恶谁也说不上来。明知有危险存在却又无法预料到是什么样的危险,更不知危险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时,不安是在所难免的。
好在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能够准确地找到通往目的地的方向。只要他能够保持足够的谨慎和警惕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总会达到终点而不用担心会迷失在峫岭深处的蛮荒丛林里。
一想到这点,叶青衫就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之前实在很傻。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不正如此刻一样行走在重重迷雾之中么?只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想到要确定一个方向然后专心地走下去,反而不断地想要去探究迷雾里头到底藏着些什么,于是越陷越深。
这根本没有意义。
即使是世间最聪明睿智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人各自不同的想法和打算,自己又为何要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揣测那些人的心思上?反正自己已经知道这些人的最终目的,也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就说明自己其实已经有了方向,只要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就好,何必要在意这片迷雾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也许是真相,也许是陷阱,但不论真相还是陷阱,只要那些人还存在,只要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就一定会有新的迷雾源源不断地出现。迷雾是没有尽头的,难道自己还要在里面待上一辈子不成?
所以杨不归的出现固然出人意料,叶青衫始终一言不发;杨不归杀死飞廉等人的举动令人十分不解,叶青衫还是沉默不语;就连杨不归言之凿凿地道出鱼盼盼就在尸狗城这件事,叶青衫也只是点点头便迈开大步将对方远远抛在脑后。
不说话,不是因为鬼司那句警告,而是因为叶青衫觉得没有必要。反正就算自己要开口,也一定是提问,可不论杨不归回不回答,都改变不了自己要去救鱼盼盼这件事。何况自己并不清楚杨不归的来意,也就无从辨认对方所说的除了鱼盼盼下落之外的任何事情的真假,那么问了有又什么意义?
至于鱼盼盼就在尸狗城这件事,叶青衫相信杨不归说的是真的。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他自己选择相信,而是飞廉也曾隐晦地透露出这条线索。杨不归与飞廉不可能是一伙的,飞廉等人的死和他们临死前反戈一击重创杨不归都是事实。作为鬼司心腹之一的飞廉或许会为了鬼司的命令而不惜性命演戏,但杨不归呢?又谁能指使在江湖中的地位身份仅次于丁宪姚方伯等人物的杨不归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演戏给叶青衫看?
杨不归的伤的确很重。
尽管叶青衫当时走的十分干脆,并不曾仔细查看对方的伤势,可飞廉临死前的反戈一击还是带给叶青衫前所未有的震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叶青衫很难想象这位鬼司心腹能将一柄寻常弯刀使得如此惊世骇俗,一刀之威竟让身为旁观者的叶青衫都生出了天崩地裂鬼哭神嚎的错觉,更击碎了杨不归的镜花水月。若非双方实力差距实在有些悬殊,杨不归未必能在这一刀之下活命。
叶青衫见过的用刀高手不算少,可除了姚方伯与段沧流之外,再没有哪一位的出手能让叶青衫看得如此震惊。比起飞廉的那一刀,什么姚含英姚义堂之流简直就如同儿戏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