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午时临近，赵昊直接到了门口。</p>
“老韩！我们要去一趟皇宫，你来驾车！”</p>
“哈？”</p>
老韩有点为难：“公子，我是看大门的啊！咱有自己的职业操守。”</p>
赵昊撇了撇嘴：“可拉倒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在干兼职。”</p>
老韩：“……”</p>
该说不说，还真是。</p>
他只能摇了摇头，只能去把马车牵来。</p>
姜芷羽抿嘴笑了笑，她也听赵昊说过这老韩的事情，相比于自己从小呆到大的钟粹宫，貌似赵昊的生活环境还要更坑一点。</p>
赵昊攥住她的手：“回娘家了，紧不紧张？”</p>
姜芷羽别过头去：“有什么好紧张的？”</p>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中却有着一股别样的情绪。</p>
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虽然有皇帝罩着，但她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如同无根的浮萍。</p>
反倒是这个只住了一天的镇国府，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p>
这次回皇宫的感觉，跟以前截然不同了。</p>
老韩的车技很好。</p>
一路平安。</p>
赵昊也注意到了，一路上有无数飞鱼卫的感知锁定着自己的马车。</p>
这回倒不是监视。</p>
在这场仗打完之前，自己这小夫妻俩，是皇帝当之无愧的心肝宝贝，所以就算平时一个随身高手都不带，在京都都不会出事。</p>
正好，给老杨放个假。</p>
马车停了，赵昊探出头，打趣道：“老韩，你这车技当门房可惜了，我爷爷给你开月钱多少，我开双倍，来跟着我当司机吧！”</p>
“司什么？”</p>
老韩愣了一下，他能大致猜出来赵昊的意思是马夫，但这个司……，这个词还真是第一次听说。</p>
赵昊撇了撇嘴，说你车技好，还跟我喘上了。</p>
他跳下马车，把老韩打发走，便握住姜芷羽的柔荑：“娘子，你腿脚不方便，我扶你下车。”</p>
“呸！没个正形。”</p>
姜芷羽俏脸上泛起两抹酡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p>
赵昊脸皮厚，只当没看见，便攥着媳妇儿的手，大大咧咧地走进皇宫，就跟小情侣逛街一样自由。</p>
反正他人设就是不守规矩，边上的太监宫女和大内侍卫见了，也都自觉地避开视线。</p>
太和殿中。</p>
文武百官皆已就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p>
按理说，归宁宴应当在婚后第三天才进行，但现在六国之中，四国都在等着打仗，边疆战事更是迫在眉睫，所以提前了一天。</p>
高位之上，姜峥早已经望眼欲穿，见到小两口亲密地携手而来，不由心头生出一丝喜意，可见赵昊姿势随意，又忍不住轻咳了一声。</p>
赵昊听到这声音，走路姿势当即变得正经了起来，与姜芷羽一起上前行礼。</p>
“拜见父皇！”</p>
“快起，快起！”</p>
姜峥笑呵呵地把两个人扶起来，先是瞪了赵昊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到了姜芷羽身上。</p>
看到她原本清冷落寞的脸颊，今日明显带上了一丝幸福的笑意，小老头心中一阵欣慰。</p>
可看到她高高盘起的发髻……</p>
唉！</p>
自己的女儿，终究成了别人的媳妇儿了。</p>
他忽然想起了胡贵妃，还记得当时佳人为他盘起长发时，两人的幸福甜蜜。</p>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p>
赵昊在一旁邀功：“父皇，瞅见这头发了么？我盘的！”</p>
姜峥目光一凝。</p>
杀人！</p>
还要诛心？</p>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这么说，你还比我强了？”</p>
赵昊也不避讳，压低声音笑嘻嘻道：“别的，我不行！宠媳妇儿，您不行！”</p>
声音虽小，但大殿之上没别人说话，所以相当安静，再加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修为，所以都大致听到了赵昊说的话。</p>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笑。</p>
整个荒国，也就赵昊跟赵无敌敢这么跟皇帝说话了。</p>
不过，现在貌似只有赵昊了。</p>
因为昨天婚礼上赵无敌说了，现在他跟皇帝是亲家了，辈分升了。</p>
为人处世都要稳重点，不能跟以前一样不着调。</p>
姜峥一点也没生气，反倒是笑得很畅快：“好！难得你对芷羽有这份心，说吧！想要什么赏赐？”</p>
赵昊咧了咧嘴，我能问你要什么赏赐？</p>
现在你这么缺军费，羊毛不都出在羊身上？</p>
问你要的越多，改天掏出的军费就越多。</p>
于是他攥住姜芷羽的手，真诚地说道：“我什么赏赐都不要，芷羽就是您给我最大的赏赐。”</p>
听到这句话，姜芷羽不由白了他一眼，但心中还是美滋滋的，颇为受用。</p>
姜峥：“……”</p>
虽然感觉这小子没有撒谎，但他还是尬住了。</p>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说这种话还真有些不害臊。</p>
他摆了摆手：“赏不赏赐可由不得你了！”</p>
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方锦盒：“这是十二粒功德丹，你们夫妻俩回去好好补补身子。你丹田坏了，总靠外来真气温养身子，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功德丹是以妖血所炼，对增强体魄效用极大，一个月炼化一颗，六颗之后即便你毫无真气，也能硬撼六品武者。”</p>
听到这话，赵昊不由挑了挑眉毛。</p>
六品武者，俨然已经跨过了第一条实力天堑。</p>
不过这功德丹的描述，怎么听怎么跟万妖功德身有关系？</p>
莫非，是前朝妖道的遗物？</p>
他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曹公公，发现这个老太监的星子，已经激荡得不能再激荡了，瞳孔一缩一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通过瞳孔收缩发送摩斯密码呢。</p>
这老太监，破防了！</p>
说明肯定是个好东西！</p>
赵昊搓了搓手：“六颗就能硬撼六品高手，那您要是再赏赐我百八十颗，岂不是我直接肉体成圣，比肩宗师了？父皇你还有存货么，实不相瞒，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高手。”</p>
姜芷羽：“……”</p>
曹公公：“……”</p>
文武百官：“……”</p>
姜峥沉默了好一会儿，微笑地吐出两个字：“滚蛋！”</p>
那妖道蛊惑先皇十数年，倾朝廷的力量在疆域内大肆查杀半妖，这才炼出了十八颗功德丹。</p>
被他用了六颗之后，这十二颗便是所有的存货，每一颗都凝练了上百半妖的妖血，凑起来都足够突破万妖功德身的第二层千妖圆满身了。</p>
若不是这万妖功德身藏有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隐患，姜峥肯定会自己服用这些功德丹，以益寿延年。</p>
一个丹田全废的普通人服用这些东西，着实有些浪费。</p>
但只有这样，姜峥才能弥补一些心中的愧疚之情。</p>
可这小子，属实狗嘴吐不出象牙。</p>
这功德丹，一颗就足以造就一个高手。</p>
你还百八十颗？</p>
你咋不上天？</p>
“不错不错，难得你有习武报国之心。”</p>
姜峥摆手让小两口撤下，便冲文武百官举杯道：“今朕得贤婿，实乃荒国之幸事，朕敬诸位爱卿，敬荒国百姓！”</p>
呼……</p>
还好朕机智，这都能帮你圆回来！</p>
文武百官也是纷纷举杯。</p>
这句话，除了“贤婿”两个字有问题，其他大致都是正常的。</p>
只要皇家和镇国府一脉亲密无间，对荒国的确是大好事。</p>
别管以后如何，从现在来看都是没有问题的。</p>
太和殿中，一阵山呼海啸。</p>
“皇上圣明！”</p>
“荒国昌隆！”</p>
“皇上圣明！”</p>
“荒国昌隆！”</p>
……</p>
虽有仙酿，但官职高的都比较克制，只是浅尝辄止。</p>
下午的六国会议，可是会影响到六国命运的，所有人都希望荒国表一个态，正是他们这些大臣为国争取利益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喝多。</p>
倒是官职低一些的，喝得很尽兴。</p>
毕竟这些可都是心悦佳酿，也就赵昊的婚事能够免费喝了，平时喝可是需要掏钱的。</p>
他们虽然在朝为官，但几十金一个月的心悦贵宾，可不是谁套都不心疼。</p>
续杯！</p>
一定要续杯！</p>
赵昊看得咬牙切齿，气得锭子都捏紧了，这群抠搜货，真把归宁宴当自助了！</p>
你们能不能别喝了，吃两口菜啊！</p>
他实在太过气愤，直到回镇国府的马车上还是骂骂咧咧的。</p>
姜芷羽看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原来赵公子招待宾客的时候这么节俭啊！”</p>
赵昊纠正道：“叫相公！”</p>
“偏要叫……呜……你注意点影响！”</p>
“没事，老韩是咱爹的工具人，他敢说出去打死他！”</p>
“……”</p>
老韩：“？？？”</p>
回到镇国府的时候，老爷子和黑脸汉已经出发去皇宫准备参加六国会议了。</p>
白秀也约了老姐妹去瑶池做丝芭按摩了。</p>
这年头，京都哪个女人不向往瑶池？</p>
香水按摩，玉皂洁身。</p>
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别说女人，一些爱干净的贵公子也喜欢去那里。</p>
只可惜，实在太贵，高昂的价格让近九成的人望而却步。</p>
若这家店是别人开的，白秀定然舍不得去。</p>
但它是赵昊开的，什么消费都能记到赵昊账上。</p>
原本因为心悦茶楼，白秀就隐隐成为京都名媛圈众人追捧的对象，这次瑶池一开，名媛圈大姐头的地位坐实了，谁都想跟白秀拉拉关系。</p>
不过好在白秀心疼儿子，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的闺蜜圈，每天也只是约两三个闺蜜去瑶池按摩听曲儿。</p>
所以……</p>
镇国府里三个长辈都不在。</p>
赵昊一进门就扯住姜芷羽的手腕：“娘子，天色不早了，该午睡了。”</p>
姜芷羽俏脸一红，轻轻啐了一口，却没有呛他，只是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p>
一个时辰后。</p>
她依在赵昊汗涔涔的肩膀上，咬了咬嘴唇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p>
赵昊咧了咧嘴：“有什么不好？当心狐家的女婿真好，能顺遂所有人的心意。”</p>
听到这句话，姜芷羽心头不由生出一丝苦涩之意。</p>
的确。</p>
姜峥把她嫁过来，虽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但其实处处都是算计。</p>
一方面有心玉的存在，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面不问世事。</p>
另一方面，昨天大婚时的长枪和谷穗，将夫妻俩牢牢锁在了国运之上，终身不得背弃。</p>
今天姜峥对赵昊很好，出乎意料的好。</p>
但她知道，这种好都是建立在这两点之上。</p>
赵昊也是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短期来看相当好，自己只要按照姜峥的想法，在镇国府里醉生梦死，他基本不会对自己动手。</p>
但他终究已经老了。</p>
死的时候，肯定还是希望镇国府一脉为荒国流尽最后一滴血。</p>
只要这样，镇国府就依然有威望，有军权。</p>
所以他死之前，也必定会将斩灭镇国府一脉的利刃交到下一任君王手中。</p>
老爷子不会反，但老爷子也老了。</p>
只要老爷子不在了，镇国府的命运就看下一任皇帝心眼小不小了。</p>
赵昊也不想搞事，但他受不了这种憋屈。</p>
信任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但也是最不靠谱的东西。</p>
小老头这么做，固然是不想亲手杀自己。</p>
但同时也是把自己牢牢地绑了起来，让下一任皇帝决定杀与不杀。</p>
不过很不巧，这两个束缚，他都有解决的办法。</p>
明心文星可以消减心玉的副作用，枯荣文星也能对抗国运反噬。</p>
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芷羽，你想当女帝么？”</p>
姜芷羽蓦然睁大了眼睛：“啊？”</p>
她想起了那天赵昊让她说出的那番对齐国局势的分析，其实当时她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想。</p>
但听到赵昊这么说出口，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p>
赵昊侧过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这么过一辈子，但这么生活在家里，迟早会有一个人提着刀出现在门外。”</p>
姜芷羽有些慌：“可，可我不会……”</p>
赵昊笑道：“宫里那些废物皇子，他们也不会，何况他们还没有靠山。”</p>
姜芷羽沉默，她也很清楚，这个的确是对一家人最好的选择。</p>
但终归有些心虚。</p>
她看着赵昊：“你会帮我的对么？”</p>
“当然会帮！”</p>
“我说的不是这个！”</p>
“那……”</p>
“我不想成为那个位置上的孤家寡人，当年在钟粹宫时，我娘想帮皇帝，却又不敢帮。坐在那个位置上，真的好可怜，我不想……”</p>
赵昊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会帮！这世上哪有让媳妇工作，自己躲在后面享福的道理？我会一直陪你，我只是想问你你怎么想的，你愿意坐上去么？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我们直接开溜，远走高飞都可以。”</p>
姜芷羽反问：“那你甘心漂泊无依居无定所么？”</p>
赵昊：“……”</p>
姜芷羽抱他更紧了些：“只要对我们这个家好，我什么都愿意做。”</p>
“唉……”</p>
赵昊叹了一口气，心想奶奶笔记中关于心狐的描写一点都没有错。</p>
只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却可以为这小日子做出任何事情。</p>
他吻了一下姜芷羽的额头：“咱们也不用这么苦大仇深的，反正时间还早，先穿衣服吧，我们先把礼物拆完再说。”</p>
“嗯！”</p>
姜芷羽轻轻应了一声。</p>
一个时辰后。</p>
赵昊把看得上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宽广的地下密室里，多是些有利于修炼和蕴养灵台的东西。</p>
全部按照送礼的人提供的说明书布置好，卧房里顿时成为了所有修炼者都梦寐以求的修炼宝地。</p>
益气益血养心。</p>
当然，最猛的两个东西，还是菩提子和功德丹。</p>
看着这两个东西，赵昊忍不住疯狂挠头。</p>
这就是越弱鸡越幸运么？</p>
他感受着菩提子里面蕴藏的淡淡佛力，以及微乎其微的生机，知道这玩意儿正常情况下，肯定长不成菩提树。</p>
“芷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能让这玩意儿长成树。”</p>
“……”</p>
姜芷羽没有说话，虽然感觉赵昊在吹牛逼，但她已经见识过赵昊的嘴炮能力了。</p>
明明不像什么有修为的样子，但这张嘴就跟开了光一样。</p>
先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然后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p>
赵昊见她沉默，不由有些不满：“你就不能质疑一下？你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p>
姜芷羽恍然大悟，一脸认真地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p>
“哎！”</p>
“你不信是吧？”</p>
“不信是吧！”</p>
赵昊顿时兴奋了起来，直接将菩提子埋在陶盆的观音土里面，催动枯荣文星疯狂灌注生气。</p>
不一会儿，盆栽里面便长出一个瘦小的树苗。</p>
树苗虽瘦小，但却翻着淡淡的佛光。</p>
赵昊心中狂喜，虽然就长出这么一点，但这可是所有修佛之人都梦寐以求的菩提树啊。</p>
传说中这玩意儿是启智悟道的神物，就连佛祖都是在这里顿悟的。</p>
自己有启智文星，不需要这个东西。</p>
但启智文星只能用作自身，这玩意儿可是范围BUFF啊！</p>
针不戳，家里种树针不戳！</p>
他没注意到自己脸上凭空多了好几道皱纹，乌黑的头发也变得有些灰败，此时正看着菩提树苗，笑得跟痴汉一样。</p>
“嘿嘿嘿，嘿嘿……”</p>
姜芷羽：“……”</p>
虽然不知道赵昊究竟掌握了什么邪门的功法，但也大致猜到了其中的奇妙之处。</p>
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从盒子里面取出了一枚功德丹，塞到了他的嘴里。</p>
转瞬之间，赵昊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皮肤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金光。</p>
看起来龙精虎猛的样子。</p>
姜芷羽一看这样子，心中顿时跳出了两个字：坏了！</p>
“啊！”</p>
一阵惊呼。</p>
果然下一刻，赵昊就把她拦腰抱起，还朝她嘴里塞了一颗功德丹。</p>
撒丫子狂奔，直接离开地下密室，回到了卧房。</p>
地下密室重归黑暗。</p>
只有菩提树苗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虽然微弱，但却无视一切阻挡，照耀在密室的各个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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