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促成清室退位,于如今的袁先生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何必搞什么优待清室的条款。说白了,还是袁先生怕人家说他欺人孤儿寡母,不想留这个恶名。这种思想根本就要不得。再说袁先生,谈什么‘优待清室’,他是慷国民之慨,当然不心痛。若这些条款达成,难免在将来酿无穷苦果。所以,这些条款,必须逐条重议!”伍廷芳淡淡答道。其实,他本来对于优待清室的那些条款,也是持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是,他刚刚留学英国回来到南京外jiao部任职的儿子伍朝枢,突然从南京赶到上海,给他带来了如今在党人中名头最响的王大都督的亲笔信函,他阅信之后,又与儿子一番深谈,于是,态度为之一变,开始锱铢必较起来。
“这……”唐绍仪苦笑一声,说道,“清室若主动让位,好歹给他留点体面吧。”
伍廷芳肃荣答道:“唐先生所说诚然有道理,但袁先生拟定的这些条款,实在太过了,万万无法接受。如‘第一款,大清皇帝尊号,相承不替,国民对于大清皇帝,各致其尊崇之敬礼,与各国君主相等。’真是岂有此理?清帝已经退位,我辈国民,还要去尊崇他做甚么?
又如‘第二款,大清皇帝岁用,每岁至少不得短于四百万两,永不得减额。如有特别大典,经费由民国担任。’‘第三款,大内宫殿或颐和园,由大清皇帝随意居住,宫内shì卫护军官兵,照常留用。’以及以下诸款,都极不合理,必须重新议定。”
唐绍仪想起袁世凯密电中‘不必坚执’的指示,况且他本人也不赞成原先的那些优待条款,到了这个时候也就顺水推舟:“好吧,那您说说,这些条款怎么修改吧。”
伍廷芳伸出左手,摊开手掌,扳下拇指:“第一款,改为‘清帝逊位之后,尊号仍存不废,以待外国君主之礼相待’……”
“好吧,您继续说。”唐绍仪点点头。
“第二款,改为‘清帝退位之后,每岁用二百万元,由中华民国给付。’‘特别大典’一语删去。”
“好吧!”
“第三款,改为‘清帝既已退位,大内宫殿,不应久居,可允其暂居宫禁,日后移居颐和园。’”
“这个……好吧!”
“第四款,原款‘宗庙陵寝,永远奉祀,由民国妥慎保护,负其责任,并设守卫官兵,如遇大清皇帝恭谒陵寝,沿途所需费用,由民国担任。’这一款极其不合理,清帝谒陵的费用,如何要民国担任?酌改为‘清室退位后,其宗庙陵寝,由民国妥慎保护。’”
“好吧!”
……
“第八款,原款‘大清皇帝有大典礼,国民得以称庆。’清帝既已退位,中国人民,不服清帝管辖,所有清室典礼,与国民何涉?应该将此款删去。”
……
各款的修改意见,伍廷芳早就xiong有成竹,唐绍仪又无意反对,于是,很快达成了大大缩水的新的“清室优待条款”。
“请唐先生和袁先生剀切说明,这些优待条款已经是民军方面最大的让步!”末了,伍廷芳严肃地说道。
“伍老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恳劝袁大人同意这些条款,俾共和早日达成,全国尽统一。”唐绍仪也同样是一脸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