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娃儿大惊:“鱼片能随风飘飞?不能吧?”</p>
“怎么,不信?我朝前人段成式《酋阳杂俎》中云:‘进士段硕常识南孝廉者,善研脍,毅薄丝缕,轻可吹起。’这可不是我信口胡说。”</p>
于是二人信步走入周记鱼脍,要了一间雅阁,在二楼凭窗对坐。</p>
中国古代烹调菜肴的方法极多,炯、煮、烧、烤、烙,烫、炸、蒸、脯、腌,这些方法在秦汉时期已差不多全部出现,而这些烹调方法的技术改进、内在质量提高,则是在隋唐时期完成的。</p>
大唐最常见、最流行的吃法,是脍。脍就是细切的鱼、肉,《释名》云:“细切肉令散,分其赤白异切之,已乃会合和之也。”就是把肉切开,让肉分散,把瘦肉和肥肉分开,按不同方法加工,然后把切好的肉放在一起。春秋时期,孔子《论语·乡党》已提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张。</p>
到了唐朝,唐人更把脍的技术发展到人工操作的极限。段成式《酋阳杂俎》云:“进士段硕常识南孝廉者,善研脍,毅薄丝缕,轻可吹起。”把肉切得象丝绸一样薄,象丝线一样细,出一口气,能把肉丝吹起来,即使后世的特一级厨师,恐怕也难有如此之高的技术。</p>
[无风注:似乎看到不少穿越小说喜欢在中国古代引入烧烤,而且总是特了得,路边摊的水平就能让古人人见人爱,这真是让人震惊。其实烧烤,也就是唐人所谓的炙。要说唐人的炙简单,的确是简单;要说它复杂,有时也确实复杂得令人目眩。唐人炙的方法很多,炙的范围也很大,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全都能炙。有的是装在竹筒里炙,有的是涂上泥炙,有的则是连烧带炙、连烹带炙。</p>
例如张易之炙鸭鹅,“为大铁笼,置鹅鸭于其内,当中热炭火,铜盆贮五味汁,鹅鸭绕火走,渴即饮汁,火炙痛旋转,表里皆熟,毛落尽,肉赤烘烘乃死。”</p>
又有“唐人李詹,大中七年,崔瑶下摧进士第,平生广求滋味,每食鳖辄缄其足,暴于烈日。鳖既渴,即饮以酒而烹之,鳖方醉已熟也。复取驴系于庭中,围之以火,驴渴即饮灰水,荡其肠胃,然后取酒,调以诸辛味,复饮之,驴未绝而为火所逼炼,外已熟矣”。</p>
还有“唐内待徐可范,性好射猎,杀害甚众,常取活鳖,凿其甲,以热油注之,谓之鳖糙。又性嗜拢驴,以驴糜绊于一室内,盆盛五味汁于前,四面迫于烈火,待其渴饮五味汁,尽取其肠胃为撰,前后烹宰不纪其数。”</p>
由以上三个材料可以推论,这种活烤动物法在上流社会已经比较流行,而且味道比死烤法要鲜美。同时也说明唐人在烧烤方式上,更加注重几种烹调方法的多重组合,烧烤的质量和水平显然不是我们路边摊的档次。所以,烧烤即便在古代,也只是一种基本的饮食加工方法,并且唐人已把炙的范围大大扩充。想在古代靠烧烤发家,至少在唐朝,我个人真的是十分不看好。]</p>
其实这个时代,民间当然有很多各行各业的高手,但如果论总的技术水准,譬如厨师也就是庖丁这个行业,那还是以皇宫、高官之家为甚。李曜如果真是一心只要满足口腹之欲,纵然他这陇西郡王府是个“新班子”,人手配置方面未必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但是皇宫的御膳,难道他李右相还能有什么吃不到的?</p>
就比如金齑玉脍、飞鸾脍、海鮸干脍、缕子脍、咄嗟脍、三珍脍、五珍脍、白刀脍等这些名脍,哪一样不是他动动嘴皮子,人家就得费尽心思、精力为他备好,再恭恭敬敬请他去品尝、指点?</p>
今日来此,自然不是全为吃这一顿鱼脍。</p>
因此李曜与憨娃儿坐下不久,甚至尚未有跑堂的前来问“客官,要点什么?”,便有一名年轻的素衣女子飘然而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