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爷又抓了把土往大黑鼻子上撒,我叽歪歪地冲他喊着:“还没死呢!你埋什么埋?”
老头一愣,大概没有小孩跟他这么说过话。
我妈过来训我说:“怎么跟你黄大爷说话呢?昨晚要不是你黄大爷来给打针,恐怕大黑早死了。”
这位黄大爷可不简单,他是这附近几个村有名的赤脚医生,自己开了个小诊所,人的病能治,猪狗的病也能治,用他的话说就是:人和猪狗其实差不多。
我们一帮小孩从小见他就躲,长得凶神恶煞的,还整天板着个脸,打针可疼可疼了,大人吓唬小孩总说,不听话你黄大爷就来了。
他被我推了两把却没生气,换做平时我是没有这勇气的,他笑呵呵地对我说:“大爷这不是要埋你的狗,这是在给它治病呢!”
天呢,这个黄大爷笑起来更吓人。
他们问我昨晚在哪发现大黑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想说是让鬼老太太的驴踢得,但我怕眼前这位黄大爷会立马摸摸我头,让我张嘴啊一下,然后大针管子给我来上一针。
我妈见我一直不说话,就对邻居们说,丫头从小让我吓唬的,一见他黄大爷就紧张。说的他们都笑了起来。
黄大爷说,让大黑趴在坑里是让它接地气,本身土壤里就含治病的成分,不停地往鼻子上撒土让它鼻子保持湿润,这样有利于它恢复体力。
草草地吃了点白玉稀饭,我背起书包去上学,看看坑里的大黑呼吸还是那么微弱,怎么叫它也没反应,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我揉揉眼,走了。
到村头的时候,我见很多孩子和早起干活的大人围在一处七嘴八舌的,他们是在看那棺材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路边,怎能不让他们惊奇?一些惊怵版的离奇古怪故事又要诞生了。
小瑞他们喊我过去看,我没理他们,接着走我的路,我哪还有心思去看那玩意。
路边的坟地里阳光明亮的刺眼,成片的小野花在风里荡漾着,人们在坟地边割草、锄地、谈笑,一切都是这么的祥和。
昨晚的黑暗、恐惧、仇恨,一切都仿佛那么不真实,唯有手背和鼻尖还在隐隐作痛。
我把手举到眼前,眼睛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的伤,脑子却昏昏沉沉的。
很无奈,为什么我和别人拥有一样的白天,却又有不一样的夜晚呢?小小的我只感觉有点累。
进了教室水白虾吓了一跳,指着我的鼻子说怎么舍得整容了呢?
再一看我手上也缠着纱布,便觉得不对劲,他们都围了过来,问我被谁揍了?都要给我报仇去。
我迷迷糊糊的不想说话,胡乱编了个说法,说是天黑出门撞树上了。
水白虾忍着笑说:“这是哪棵树啊,也太不长眼了!好歹撞一回,总得有所改变吧?咋还这么丑呢???”
我气得捶了他一拳。
“这两天作业我们替你写吧!嘿嘿!潘帅哥,你表现得时候到了喽!”水白虾朝潘晓明眨巴眼。
我知道他们都在逗我开心,他们是我白天生活里的朋友,但他们却永远也进入不了我全部的世界,那个有妖魔鬼怪的世界只存在在他们听过的童话故事里。
我的脑子里反复的出现那骑驴的黑老太太,是她伤了我的大黑,把我整的这幅惨样!
报仇、报仇、对,我要报仇,我要让那死老太太赔我的大黑,我要让她滚开我们村,我不许她再出来吓唬人。
晚自习只上了一半我就逃了。
我来到池塘边,围着池塘转了好几圈,那个死小青说只要到池塘边就能找到她,怎么连个影都没有。
我四处望望,倒退了几步,突然咣下和一个人撞上了,小青拉着我就跑,来到一棵大柳树下,左右看看没人,笑呵呵地问我:“想我啦?”
我龇牙咧嘴地说:“你给我放手!疼啊!”
她这才发现我的鼻尖破了,手上还缠着纱布。
她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妖精都是直脾气,给她气得挑着眉毛直跺脚。最后一拍胸口说:“咱这仇必须得报!我倒要看看她多高的道行,敢给我玩聊斋!”
我问她白姐姐怎么不在,她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又去保护你们那个邵老师了。
因为这几天总有个小子来池塘边鬼鬼祟祟的,像在找东西,所以姐姐让她留下来查看。
说道报仇小青反而比我还要急,她说不能再等了,竟然拎起我从学校的墙头上翻了过去,脚刚一落地,就听墙内“啊!”的一声惊叫,我和她都是一惊,坏了,难道被人发现了?(两米来高的墙,别人看不见小青,就见我一个小女生蹭下跳了过去,谁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