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仲一把推开那门,风猛然进来,里间青色幔帐随风舞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一道黑小人影在青色幔帐中一闪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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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仲心中冷笑一声,径直上前来,冰寒冷剑轻轻挑开青色幔帐,里头一人背身睡着,纤瘦肩膀尤还微微细颤着,他将长剑轻轻搁放在那人颈上,冷笑一声,说道:“到了这里阁下何必再装?”</p>
裴府二小姐裴胥云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新嫁在即,又是这般豪门贵富,许多事情都得一一算好,不能轻易有失。好容易忙得差不多了,跟着母亲上了隆庆寺,听方丈大师讲了小半日的经,于这夜睡得正是香甜不过。突然就察觉到寒冷,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一条冰冷如毒蛇样的东西悄无声息爬上她纤细脖子上,耳边一声音阴森森如鬼魅般说出一串话。</p>
裴胥云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转过身去,这屋无光,但是窗外有月,门大开着,风进来了,她床头赫然站了一黑幽幽身影,这人影衣衫随风飘展起来,如鬼魅阴森森突临,凄凉冷月照于他苍白面上,幽黑眸子带着无边森寒正直愣愣盯着她,颈上那冰寒的东西使得裴胥云颈脖微有些疼痛。裴胥云怔怔看了半响,突然醒悟过来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叫。</p>
“啊——”</p>
这凄厉叫声在这浩大寂静寺院之中犹是惊悚,不过片刻后厢房中几屋灯火相继亮起,就连知客僧庐之中也相继燃起星星灯火。裴夫人胆胆战战起身,在一众丫头婆子拥簇下了出了院门,幽静寺院之中一轮冷月似水,一溜厢房檐下已经点起了数十盏灯笼,忽悠悠随了北风转动,院中许多穿了单衣的丫头婆子站了一地。</p>
苏妈妈几步上了前来,脸上惨白,犹如见鬼了似的,裴夫人正要说教几句,这也太没体统,裴府乃燕京最顶尖侯门,名声最是要紧,这般外寺厢房之中虽无外人,但是丫头们仅穿了单衣站在院中,成何体统?以后二小姐嫁进王府,指不定会有人拿这个做说词,没得下了二小姐的脸面。</p>
可苏妈妈已是紧紧握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夫人,是二小姐。”</p>
裴夫人一惊,只觉得这会连脚步都踉跄起来,若不是苏妈妈劲大,硬生生拽住了,她只怕要跌倒在地了。裴府与忻王府联姻在即,多少人眼红盯着,眼见皇上身子骨越发不济,忻王承继大宝已是提上日程,她女儿荣华的日子只在眼前了,竟是出了这一事!若是宣扬出去,那还得了?裴夫人冷冷看了一眼院中索索发抖的丫头婆子们,阴森森对苏妈妈说道:“你做得好。”</p>
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关了内宅大门,息了所有声音,总归还是有生机的。</p>
裴夫人微颤颤在苏妈妈搀扶下往二小姐裴胥云厢房走去,门大开着,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冲鼻血腥气,裴胥云身边大丫头青翠那铺上满满是血,沿着地面如小溪延伸过来,直至门边。那丫头脖子上破了好大一个洞,就这样仰面躺着,昏黄灯火照在她青白面上,分明还带了一抹诡异的微笑。</p>
裴夫人也忍不住“啊”一声尖叫,几乎要晕厥在地上,苏妈妈狠狠掐了她虎口一把,她这才手扶了门框,微颤颤站住了,往里间看过去。</p>
隆庆寺厢房舍塌上青色幔帐混乱垂着,里头隐隐有一个人。裴夫人几步过去,一把揭开那青色幔帐。她女儿裴胥云紧紧缩在床里头,身上仅着了一件细滑单衣,小脸上一片苍白,雪白颈脖之上隐隐有一道骇人血线。裴胥云看见有人揭了幔帐,又是一声尖叫。</p>
裴夫人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裴胥云这才看清是母亲,于是紧紧缩在裴夫人怀中,光溜溜纤白手臂直直指向前方,惊恐叫道:“娘,娘,是他!他杀了青翠!”</p>
裴夫人顺着女儿手指看过去,这才发现里间厢房角落里还跪着一个人,因是在角落里,她也看不清那人面容,但是仅凭了身形就知道这人必是一个男子,她这会却是无比镇静下来,女儿还小,还需她撑着,她冷静让苏妈妈将架子上的灯往前里挪了几寸,便看见那人面容。</p>
那人已是上了年纪,两鬓皆有些发白,着了一身灰布衣衫,平素总是默默站在大少爷裴胥青身边,等闲不会吱声,永远如他主子那样温煦尔雅了。而这时却满面苍白,恍是一下就老了数十岁似的,静默无声跪在角落里,他身边地上还放了一柄带血长剑。***(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