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晌,汾王醒了,晋王与东方朔急忙从庆丰货栈遗址赶往汾王府,想要从汾王口中问出事发经过,不过对于自己被人掳走的事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他也说不清楚,御医们讨论之后的结论是,汾王殿下受创过巨,因此把那些让他痛苦难过的事全忘了。</p>
皇帝听了回报之后,沉默良久,吩咐御医们小心照顾,派人送了各式药材去汾王府,每日御医去汾王府请脉后,都会向皇帝禀报情况。</p>
接下来几天,东方朔和晋王忙进忙出的,汾王府里不肖的家伙是全数拉了出来,对外就是宣称,汾王府里马房管事沉溺美色,意欲讨好外室,遂挺而走险掳走汾王,想要威胁汾王妃拿钱出来赎人,被扯出来的这些人,有卖消息给马房管事的,有与他交好,从而与他合谋的。</p>
任谁也想象不到,才开府不到一年的汾王府,竟被安插了那么多人马,这让晋王每每回府,都非常艰难的忍下要清理自己府里的冲动。</p>
东方朔早知府里被安插各方人手,但他没想到,汾王有亲娘在宫里,开府时,进府侍候的人都有她掌眼,还不是被人安插人进去!他便不禁想,慕越的安排,到底能不能把潜在暗处的人揪出来?他没奢望能一口气将旁人特意安排进府的人丢出府去,但能知道那些人是存了异心的,也能防着些。</p>
只是他实在忙,忙得无暇与慕越详谈,那张脸越绷越紧,王府上下只要看到王爷回府,无不绷紧情绪小心侍候的。慕越也不多问,只打发人小心侍候。</p>
这日东方朔难得在午前就回府了,夫妻两一起用了饭,歇了午起来,就听见春雷响。不一会儿功夫,淅淅沥沥的细雨将整个京都笼罩在迷蒙雨色里,慕越命人掌灯,与东方朔下棋,她的棋路有时杀气腾腾,有时却又散漫迟滞,东方朔的则是一贯的温吞,慢条斯理的蚕食鲸吞她的棋子儿。</p>
连下了几盘棋。都在最后关头被东方朔反败为胜,气得慕越牙痒痒的,看着慕越咬牙切齿的小模样,东方朔反倒心情畅快了起来,似将连日忙碌的郁气一扫而光,平儿带着草儿进来,问是不是摆饭,夫妻两才知已到用饭的时候,慕越便道用过晚饭之后再战,东方朔应了。将棋盘摆着不动,将晚饭移到次间房中的紫檀如意云纹大圆桌去用。</p>
用过晚饭。东方朔兴致来,亲自沏茶给慕越喝,“这是前日进宫,父皇给的大红袍,你尝尝。”东方朔将茶杯递给慕越,慕越嘟着嘴,闻着茶香。嘟嚷着:“知道我没有慧根,分不出茶好不好,偏拿这么好的茶给我喝!”</p>
“让你尝还噜嗦?”东方朔板起脸道。见慕越老实的细品了一口,而不是牛嚼牡丹一气喝完,他才露出捉狭的笑容来,“七皇兄可馋死了,一直想从我这分些出去,我偏不给他,让他馋!”</p>
“父皇给了你,没给他?”一同办差,皇帝这差别特遇会不会太明显了点?这不是在给阿朔招忌吗?</p>
见慕越露出忧色,东方朔朗笑安慰她,“没事儿!父皇原也要给他的,七皇兄偏要推辞,反把父皇惹恼了,哧!父皇才将他那份全给了我。”</p>
“那你怎么不匀些给他?”</p>
“这可不成,父皇不给他,我转身就匀给他,不是让父皇没脸了。”</p>
慕越叹气了,“可是你现在跟七皇兄一起办事……他要不痛快,撂挑子,让你一个人去查这事,岂不是累着你?”</p>
“所以啦!这事要你去做。”东方朔笑眼弯弯,“如此一来,七皇嫂承你的情,一来二去的……”</p>
慕越点头:“知道了!不过特意送那半两茶过去,也太寒酸了!”</p>
“嗯,酒庄新酿的酒这两日会到,到时候你添上两坛新酒过去就是。”</p>
“知道,酒庄每季都出新酒,乔老爷子体力还真不错。”慕越记得乔老爷,一年四季,季季都有新花样,还真是不容易。</p>
东方朔轻笑道:“现在酒庄里,可不止他一家酿酒师父。”</p>
“咦?”</p>
“你又另外找了人?”东方朔去永宁山庄,她未必会跟去,但六哥却是回回必跟,慕越对那位乔老爷曾经有过什么想法,倒是清楚得很。</p>
东方朔颌首,“自打酒庄的酒卖出名号来之后,明师父便趁行走各地之际,又找了几个酿酒的师父,现在庄里产的酒,都是这几位师父的功劳,乔家除了老爷子技艺精湛,他的儿孙虽是承继衣钵,技术却不如新来的几家。”</p>
这大概是跟乔家曾遭逢大难有关,乔老爷熬过难关,将酿酒的技术沉淀后,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但却也反衬出他的儿子们的不足,至于孙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反观新来的几位酿酒师父及其家人,他们原是在其他酒庄里工作的,本就是技艺纯熟的匠人,儿子们自小就随着父祖们工作,他们的特点就是老实纯朴,不似乔家曾大起后遭难。</p>
他们会挪窝,有是主家年迈,后继无人结束了酒庄的生计,有是主家无后,将酒庄给女儿陪嫁后,不善经营而将他们打发了的。</p>
“也不知明师父是怎么找的。”</p>
“明师父什么时候回来?”</p>
“快了吧?吴木森上次捎信回来说,他们去了西南,又找到两位酿酒师父,这两位师父专酿药酒,他打算把人送去罗大夫那儿,让他们三个好生切磋一番,再把人送去庄子上。”</p>
慕越索性铺纸研墨,让他把酿酒师父的名字、年龄专长全写下来,“这是干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