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低垂着头,心道,逆王和秦王争着太子之位,岂容旁的皇子在皇上跟前露脸,向皇后过世,顺王在京里守孝,因皇帝去那儿都带着他,不知被暗杀几回,皇上歇在娘娘这儿时,有好几次因此被扰得不得安眠。</p>
贤妃问了十七公主睡下没有,又问了些琐事,大宫女一一答了,最后有些迟疑的道:“稍早,有个嬷嬷去了宜和宫。”贤妃抬眼看她一眼,大宫女咽了口唾沫,“那嬷嬷出宫后,回了四方馆。”</p>
贤妃嘴角翕翕,原想问这嬷嬷此前可来过,后来又想,就算来过又如何?那时宫务不归她管,四方馆虽有礼部管着,但宫人由内府管理,四方馆中有薛妃的人也不奇怪,毕竟薛妃曾唆使北胡公主过,更命人予北胡公主方便,只是,皇帝不是已让人清理掉薛妃的人了吗?难不成还有暗桩不成?</p>
“那嬷嬷进宫见了谁?”</p>
“只见了福玉。”</p>
侍候薛妃的人,只剩下福玉和福惠是旧人,其他都是新人,薛妃如今不是皇贵妃,待遇大不如前,以前她和德妃见了她要行礼,现在则是反过来,薛妃要对她们两行礼,高傲尊贵了一辈子的薛妃如何肯弯下腰来?</p>
德妃故意苛待薛妃,只要是宜和宫要的,或是份例当给的,她总要拖上一拖,想要逼薛妃来跟她吵,偏生薛妃不愿出宫,每每都是福玉两个代为出面,德妃身为一宫之主,也不好总刁难她们两,只是几次下来,德妃憋了不少气,今日就跟她露了口风,一有机会就要把福玉她们两给弄走。非要把薛妃给逼出来跟她低头。</p>
想到这些烦心事,贤妃一夜难眠。</p>
夜里,淅沥声起又下雨了!</p>
慕越翻了个身,偎向身边温暖的躯体,隔了一会儿,她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打着呵欠坐起身来,外头电光乍亮。身旁的东方朔浑身肌肉紧绷青筋贲张,脸色发青唇色泛白,嘴里似在嘟嚷着什么,慕越伸手碰他,他浑然未觉,额角发汗长发都被濡湿了。</p>
阿朔在作恶梦?慕越心想,阿朔跟皇帝出去,究竟是去了那儿?怎么回来之后就做起恶梦来?因为她睡下时,他还没回来,所以慕越不知他们去了那里。正想要唤人进来问话,却又怕把他吵醒。但阿朔在做恶梦,不把他吵醒,难道要让他一直陷在恶梦里?</p>
左右为难之际,雷声大作,震得她两耳生疼,她忙去看阿朔,见他双眼圆瞪。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越越?”谙哑的嗓子在夜里显得格外诱人。</p>
慕越探手一抚,只觉指下的中衣像是浸在水里过,湿寒一片。她叹口气,像在哄孩子一样柔声道:“阿朔你发梦了,衣服全湿喽!咱们起来换衣服吧!换过再睡,穿着湿衣睡着会着凉的。”</p>
“嗯。”东方朔直觉开口应道,但神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慕越翻身下床,去寻了衣服来要帮他换,东方朔的身体却还有些僵直,慕越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身上的湿衣全脱下来,又倒了银瓶中的热水,投了帕子帮他净身。</p>
“他说你死了。”雷声中,东方朔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慕越正在帮他擦身子,心不在焉的回问:“谁说谁死了?”</p>
“他说你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慕越听进去了,坐在床缘上,回头看东方朔,只见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神色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她说不上来,却觉得心口怦怦乱跳,“阿朔,谁说谁死了?”</p>
“二皇兄,他说你死了。”东方朔又说了一次,这次他的神情像是迷路的孩子,迷茫慌乱不知所措,慕越从未在阿朔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p>
“你和父皇见到逆王了?”</p>
“没有。”东方朔伸手抚着慕越的脸,“你还活着。”他的双手沉重无力,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将慕越拥入怀里,似乎要这样才能确认她还活着。</p>
“对啊!我还活着。”慕越看出他的勉强,心疼的伸手抱着他,安抚着。</p>
“你要乖,不要再乱跑了!我找不到你,大家都找不到你,回来了为什么不乖乖回府?为什么要走?二皇兄骗我,他骗了好多人。”东方朔靠在她的肩上低喃着,慕越随口应和着,心里却越发觉得怪异,不过她以为是恶梦所致,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沈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进入梦乡。</p>
再一睁眼,外头雨声已从淅沥细雨,转成倾盆大雨,屋瓦被敲得叮当作响,屋里昏暗一片,东方朔还在睡,慕越伸手揉开他紧锁的眉心,阿朔很少睡迟,他不用上朝,但习惯早起练武,有时她爬不起来,还是被他挖起来的,有几次她恼了,明明前一晚是他闹得她不能睡,隔日偏又不让她睡饱来。</p>
“你这样一点都不体贴,是你闹着我不能睡的,还不让人家补眠。”</p>
“就因为这样,你才更需要好好练武强身,不可中断才是。”</p>
慕越嘟嚷着,他这样一点都不疼惜她,他却哈哈大笑,“让你强健身子,好生儿子才是要紧,光睡只会越睡越懒散,身子骨都睡虚了,你想生个身体不健壮,成日病恹恹的儿子?”</p>
倒没想到昨晚的恶梦,竟让他睡迟了。</p>
只是他到底梦见了什么?那唇色直到现在还没恢复。</p>
ps:鞠躬感谢最爱扮猪童鞋的支持和粉红票○(n_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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