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无仙,却处处是仙,仙木,仙草,仙人。
好聪明的家伙!我由衷地在心中赞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署名处。
空白?
“此画是何人所作?”我和小猪同声地转向俞子琛。
“这……”俞子琛尴尬一笑,“我也不知。”
此人甚至能让读者顺着他设定好的思维路线走,实在是奇人。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俞公子莫非不曾耳闻么?”我疑惑道。
俞子琛困惑地摇摇头。
“我知道!”一个志得意满的声音骤然响起,星眉轻挑,一缕青丝飘逸地向鬓边闪了闪,苏墨衣自信满满地上前一步,慢悠悠说道,“我知道!此人是城西卖豆腐的卖老头……”
卖豆腐的,卖老头?
“苏公子,”眼见苏墨衣一副要说不说的小人嘴脸,我的火爆性子一下冲了上来,“苏公子你在开玩笑吧。此画笔锋犀利,刚中带柔,显然功底极好,没有十来年的勤学苦练绝对做不到。一个买豆腐的老人?好吧,就算他真的身负奇才,又何必等到花甲之年才崭露头角?更何况此画主调很是活泼,哪像一个老人的风格。”
“听我说完!”苏墨衣忽然猛地一跺脚大嚷道,之前的君子风度一下给跺没了。
比我性子还急呀,我识相地闭上了嘴。
“我是说,买豆腐的麦老头的——儿子!”苏墨衣说得相当艰难。
我终于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愤愤地冲我挤眉弄眼想要插话了。
“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墨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俞子琛困惑地问道。
见好友发话,苏墨衣放下自己嚣张的态度,讪讪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确定,只是我少年时曾和豆腐佬发生冲突,结果他非但不恼不怒,反倒还画了幅画送给我。我羞愧的同时也觉得此人很特别,遂将他送我的画裱了悬在书房。
直到前些时日,才有位精通画艺的朋友指出,那幅画……”苏墨衣极难得地红了红脸,吞吞吐吐说道,“原来竟是骂我的,这豆腐佬的儿子拐了好几个弯,糊弄得我十几年都不明就里。
我刚才也是偶然想到,此人拐弯没角的风格和他很像。”
“还有这等人!”俞子琛强忍着笑意,惊奇地说道,“不过时隔多年,就算当初的少年有些天赋,若不加雕琢,哪怕是璞玉也已是废石一块了。”
我看倒不是少年郎的水平有多高,多半是苏墨衣的智商太低。我心里说道。
眼见闹腾这么久却只是苏墨衣一时头脑发热,画者是谁仍然无从得知,我不禁大失所望。
“你奇奇怪怪看着我笑什么?”我没好气地冲小猪说道。由于这副画震撼过大,连智商和容貌成反比的苏墨衣也表现得相当严肃,可小猪还若无其事地满脸堆笑。
“我是在想,榜眼尚且如此优秀,那么夺冠之人……”小猪地扫了我和俞子琛一眼。我脸一红,竟然也生出出些好胜的情绪来。
其实我们不会知道,这幅画原本与夺冠之作是旗鼓相当的,正因为画者不署名,被认为狂妄不羁,这才落到了榜眼的地位。
和之前一样,要想看看状元的画,那也是得过关斩将的。身价高了,要过的关卡自然也难得多
这次的关卡很传统,在列出的三道对联中答出其二即可。
俞子琛温和笑容却在看到这三道对联时顿住了
一联:江河湖海潮涨潮落浮浮沉沉
二联: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
三联:驾一叶扁舟,荡两只桨,支叁片篷,乘四面风,载五僧六客,过七里滩,到八里湖,离开九江,已十里有余。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对对子,但从现场的鸦雀无声可以看出,出题人做了件相当缺德的事!
“你会不会?”小猪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我们语文老师又没教过对对子……”我小声地说道,语气并不友好。虽然因为兴趣爱好我曾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搜索这些绝对,但从本质上来说,我确实不会。
“我也不会。”小猪找到同盟的乐乎样儿,“我最讨厌对对子了!”
“我大明第一才子都没对出的对子,怎么可能有人答得出。”苏墨衣用他惯有的慢悠悠的声音说道。
我询问地向俞子琛看去。
“墨衣说的是第二联,,这是当年一个卖茶老婆婆用来考我朝第一才子解缙的,第一个读解(jie三声);第二个读解(xie四声),是姓氏;第三个读解(jie四声),是官职。”俞子琛解释道。
Mygod!谁这么变态!不过听俞子琛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想起确实有这么个让人喷血的对子,吵了三百年都没人对出来。
第三联我知道,是另一个脑袋秀逗的家伙用来考苏轼的,别提了,当年把苏轼弄得焦头烂额觉都睡不好,到后世也仍然没蹦出个扭转乾坤的齐天大圣,怎么着也无法最工整地对出来。
“陆公子巧舌如簧,怎么连这等三岁孩童都知道的对子都不曾听过?”苏墨衣摩挲着修长的指甲,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没有反驳,毕竟之前冲动地打断他是我的错。就是我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做次弥补好了。
“第一联看似刁钻,但其实不过是强行附会。”我望着俞子琛道,“公子想必已有了腹案吧。”
他笑而不语,款步绕至台前。如往常一般气质优雅,温尔见礼。喧闹的现场奇妙地安静下来。他颔首,微笑,朗声吟道,“葵荷菊莲花开花落荏荏苒苒”。
掌声陆陆续续地响起,最后形成洪流般的气势。万众瞩目,此刻,这个素衣长袍的男子是唯一的焦点。
想来那台前的老者定是从心底骄傲与欣慰。
好才情!我诚然感叹。
然而当激情平息后,人们忽然泄下气来,后面的两联,一个难倒了解缙,一个恶心过苏轼,怎么看都没希望。
人群里响着混乱的喧嚷。我一时头昏脑胀,喉咙一瞬间箍紧了起来,真恨不得跳出去把那些一翕一合的嘴巴全部缝起来。
鼻息中忽然传入一股清凉的气味,我的感知瞬间清晰过来。
小猪拿出个小瓷瓶从我的鼻翼边拿下来放在我手心,眼睛看着前头,微不可觉地动着嘴角,“可以使人清醒的,你不舒服的时候闻一下。”
我匆忙收下,迅速地扫了下周围,还好大家都关注着两道对联,并没人注意到我们这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
“你怎么有这种东西啊?”我学着小猪,眼睛盯着楼台上的条幅,轻轻动着嘴角。
“我……我在外面捡的。”小猪一副我在敷衍你的表情。
摆明忽悠我!
“哎,你想不想看看夺冠之作?”我问得不情不愿。
小猪瞟我一下,疑惑地皱皱眉,忽而恍然大悟,“你果然知道下联!小织你就是爱撒谎。”
“小声点啦!”我气得直想伸手去掐他。
还有,我哪有撒谎!这样的千古在网上放着,人多力量大,虽然不是很工整,但总归还是有人对出的,我只是碰巧记住了第三题的下联而已。
“我把下联告诉你,你去台上公布——”
“二位在聊什么?”俞子琛微笑着回过头。
“没什么!”我心虚地快速回答。抬头发现楼台的老者正做着让大家噤声的动作,周围奇怪地安静着,难怪俞子琛能听见我们的声音。
“公子既不愿露面,那么可否请公子大声点?”老者对着人群说道。
我冷汗直冒,难不成这位老大爷有顺风耳,听见了我和小猪的谈话?好在仔细一看,发现人们的目光其实集中在另一个焦点。
那里仿佛是龙卷风的风眼,散发着神奇的魔力,外面闹闹嚷嚷你推我搡,而这个圆点却从容不迫风平浪静,并不声不响地将这种从容扩散开去,最后终于像黑洞一般吸走所有杂声。
“三弦妙曲——”他道,“乐(le四声)乐(yao四声)乐(yue四声)师之音。”
低沉而宏浑,是极少的磁式男声。
我发誓,这辈子我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正如我没见过比苏莫衣更好看的弱智一样。
不过我并没像周围人一样,拼命踮着脚想见一见这个有着绝美嗓音的男子。并不是我很例外,只是我从来不做明知做不到的事——虽然隔得并不远,但人潮太过拥挤,我根本不可能看到。
“好!”不知是谁率先鼓起掌来,全场响起轰隆隆的喝彩声。台前的老者激动得满脸通红,颤抖着胡须直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乐这么古老的姓氏,想不到至今还有人记得。”俞子琛嘴角含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各位乡亲,我荆楚之地奇人辈出,连当年大才子解缙不曾对出的上联都已解出,实在出乎老朽的意料啊。这第三联太过刁钻,无人对出也无妨。没有异议的话咱们就来一睹状元之作的高材——”老者说到这里,目光忽然一向楼台的入口处看去。
PS:榜眼同学是本书的男二号,他出场的时间比较晚,为了不让大家忘记,先提一提!另外,我老老实实承认,这章中的对子是百度来的。不过以后若要再用到对子诗词,小池保证会用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