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丰母亲的死,我一直有着莫大的歉疚感,满腹心思地和麦戈一起打理着她的后事。家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奈何分身乏术,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婶是个寡妇,平时又不怎么和邻里打交道,死后连拜祭的亲友也没一个,我便将自己的积存全数拿了给麦戈,加上水衣听闻后差人送来的银两,也足够李婶风光大葬的了。
葬礼这天,本想邀水衣一起去送这可怜老人一程,管家却道水衣去庙里进香未归,我只得怏怏出了夏府。
哪知出门时一个侍女行色匆忙地跟在后头,冒冒失失地撞在我身上,我跄踉着退后了几步,她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我咋舌着感叹着自己强大的反弹力,一边向那丫鬟伸出手去。
她原本有些怒意,一见是我,慌忙将散落的东西收好,快速站起身来揖礼:“陆小姐……奴婢该死……”时常溜来水衣家打秋风,府里上下都熟识了。
“无妨。”我微笑道,看出这是水衣的贴身丫鬟。
“您是来寻我家小姐的吧。”她见我不生气,胆子反倒大了起来,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甚至透着股痴迷:“陆小姐,您可真美……”
我:“……”
不好意思地讪笑一下,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布匹上,忽然觉出些古怪。
她见我盯着“哦,这是上次徐家染坊出的新品,特地给小姐送了一匹来做新衣,可惜我们小姐不怎么喜欢这种料子,便让奴婢把这余下的布匹拿去裁成帘子。”她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粗心,都把小姐的交代给忘了。否则也不会冒犯了陆小姐您。”
我只是呆呆盯着她手中素白的丝织布料看,脑袋里灵光一闪,转瞬便轰隆隆巨响了起来。
“陆小姐,您没事吧?”她歪着头担忧地看我。
“没……没事,”我摇摇头,猛地记起什么,赶忙问道:“你说这是新出的布匹?”
“是啊,我手里的这一匹,可是独一无二的呢。”她掩着嘴暧昧地笑笑,“徐家少爷自在老爷寿宴上见过我家小姐一次,便时时寻了借口来府上走动。他家染坊的布匹,都是挑了最好的送到府上,徐少爷对我们小姐可不是一般好呢。”
“是……水衣这样良善美好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会喜欢的……”我失魂落魄地说着,愣愣转了身,忽然感觉脚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哎,陆小姐……”
啊对,我忘了跟那丫鬟再见,可是好累呀,就算了吧……
恍恍惚惚走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像高清的电视剧一般,流畅地在我头脑回放。很多迷惑在这一刻分花拂柳般清晰起来。
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我觉得呼吸很沉重,脚下轻飘飘的。有那么一瞬,我感觉灵魂脱离了身体,飘在上空俯看着自己可笑的躯壳。
我失神地沉浸在臆想中,连麦戈走到我面前也没有察觉。
“陆姑娘。”他站在我面前,眉头微微皱着。
“呃?”我抬起头,错愕地看着。
“你没事吧?”他狐疑道。
“没……”我摇头回答,忽然觉得口很干。
他手在我面前扬了扬,“陆姑娘?”
我眼睛这才开始聚焦,直勾勾看着他,忽而没头没脑地惊喜道:“麦戈,怎么是你呀!”
他剑削般的浓眉再次微蹙起,却并没有露出看怪物的表情。
“啊……”我意识到自己的神经质,拿手捂着嘴呃了一声,尴尬地讪笑一下:“你怎么在这?”
他不回答,神情怪怪地转了身。或许是阳光太过刺眼,我似乎看到他脸微微红了红。
“啊对!应该参加李婶葬礼了!”我恼怒地拍了下额头,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