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角屠城了?”
三两提着一具行尸后后领缓缓走向那黑衣男子,在其身后走过的山野小道上凌乱躺着十几只后脑被破开的行尸。黑衣男子将手上一指长的信条撕成碎片,面露凝重。
“老阁主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听说少阁主为此事连夜赶赴濮常。屠城……黄角打最初就没想过复国,他是要这天下大乱。”
“连少阁主也出手了?濮常城多少人家,这得死了多少人……”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道:“此举震惊朝野,黄角之意在离散民心。民心聚散,无外乎天灾人祸,只不过在交州这般逆天行事,注定要落得个不得好死。黄角是枚弃子,应该另有他人在其背后指使。”
“又是谁?”
黑衣男子又摇了摇头道:“很难知道,此人手段非同凡响,要让这天下大乱,火中取栗,恐怕不单单是要屠一个濮常城这么简单。”
三两不明觉厉,怔在原地。
黑衣男子站起身看了一眼三两身后问道:“都解决完了吗?”
三两回过神来,伸出手指向着手中的那行尸脑后一探,从其颅内提出一枚乳白色的虫茧,也没多看便往嘴里一扔,一口咽下道:“解决完了,真没想到这荒野之中还有行尸作祟。”
黑衣男子环视一番后道:“此地应该是一处坟地,会有这蛊虫倒也不算奇怪。”
说罢黑衣男子挎上行囊,牵过一旁的马匹道:“快到武明城了,先上路吧。”
二人牵马回到官道上,快马加鞭赶往武明城,一路无话。不过就在将要绕过那最后一座高山,依依可见得那武明城的恢弘轮廓时,二人经过一位同向而行的灰发老人身边,三两顿时察觉到黑衣男子的异样,偏过头惊异地看着黑衣男子。
“大哥,怎么了?”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面不改色地纵马向前。待得二人走出数里地后,黑衣男子轻声说道:“刚刚那位老人……”
三两自然是知道黑衣男子所说的是谁,于是问道:“他怎么了?”
黑衣男子轻轻擦去额角细汗,说道:“我看到了杀心。”
三两愣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方才那位步行在官道侧的灰发老人没有跟来后说道:“他要杀我们?”
“也许吧。”
三两思索了片刻,反应过来,突然哈哈一笑:“他个老头还想杀谁?”
“你可知他是谁?”
三两一脸云淡风轻:“是谁?”
“大元评武评第九,俞宝常。”
三两的表情僵在脸上。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远山,目光凝重道:“你也要去武明城吗……”
……
十年前的夜里。
当城中兵械库烧起第一把火的时候,就注定这个夜晚的动荡不安。
城西的火将夜幕烧出一个空洞,迅速向着城牧府上蔓延过来。一少年在府上跟身边的丫鬟弹着棋子,全然没有想过接下来该是何种人间惨景。
直到那位名叫陈九的女子闯入少年所在别院,拉着少年的手就往府外走去。
少年一路上似乎见到无数铭心刻骨的场景,平日里春风和煦的账房先生竟然拿起了双剑,那似乎经历过三百个春秋的门外老槐轰然断开,以及那一白衣女子,和她手里的九截银鞭。
少年迷茫着被拉扯出府见那街道上竟是人山人海,唱戏的白面书生,勾栏上风情万种的花魁女子,白日里才拉过自己衣角的路边小乞儿,提笔的秀才书生……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为何如此?少年一无所知,只是被人拉扯的向前,意识中只剩下一个出城去的想法。
突然前面拉着自己的那位女子停下脚步,少年愣住,看了眼身后扑面而来的刀山火海,扭过头来时竟见到女子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向自己扑来……
殷子安猛然惊觉,睁开双眼,竟是汗流浃背。
还在夜里,马车外天地黯淡,隐隐有着道道火光,殷子安一手扶上额头,抬眼看去,却是那白月儿点燃的篝火。后者似乎察觉到殷子安的异样,抬起头看着车马的方向。
殷子安挥了挥手,轻轻擦额角的细汗,暗骂一声自己这点出息,随即转头看了眼平躺在马车另一端的行尸,脑中思绪万千。
待得天亮,白月儿继续驾车驰骋在前去武明城的路上,殷子安倚在窗边看着车外峰林变换,不久之后嫌车里闷了,遂掀开帘子来到车外,坐到白月儿身边。
“离武明城还有多远?”
“一日路程吧,最迟明日也就到了。”
“明日……”
殷子安想起一事,笑道:“明晚可就是那夜阑少阁主的封箱之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