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映孤影,亭中一人独坐寒风中。那人手中捧着暖炉,正看着面前的一册书卷,远远听得有人说了一句“晋王殿下”,于是抬眼看去。
那名男子身边没有一人陪侍,殷子安一行三人走到亭中,先前冷清的白芷亭顿时平生些许暖意。那位被殷子安叫作“晋王殿下”的人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黑袍男子。
宋根平如田间老汉一般憨厚一笑,乐呵道:“这位便是秦王世子殿下。”
男子作礼道:“早闻世子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殷子安作揖后一撇嘴道:“想必老头子和文先生没少在晋王殿下面前说我风凉话。”
几人会心一笑,宋根平侧身让出白月儿的位置道:“这位与世子殿下一同前来的姑娘是池漱的弟子。”
白月儿作揖道:“小女白月儿,拜见晋王殿下。”
男子笑道:“白姑娘不必多礼。”
几人坐定,殷子安坐在那晋王对面,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略显病态的读书人。其面部骨骼棱角分明,眼窝身陷,面色略显苍白,当下穿着一身裘衣外加厚厚的一层披肩,若非宋根平有言在先,殷子安必不会将其与那王朝之中首屈一指的一字号王爷联系在一处。其人单从这气质上讲,倒是与那魁星楼的青衣先生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比起文先生,面前这位晋王殿下要更为瘦削一些,气色也要差上不少。
上天当真是不垂怜这世间书生,殷子安没由来这般想到。
“早闻世子来了交州,听说年初还上了那大元评武榜,在这江湖上展露头角。”
殷子安笑道:“晋王殿下在那文榜上都不知待了多少年,就别提小子这茬了。”
晋王刘晖也笑:“秦王殿下近来如何?”
殷子安故作无奈神情道:“得亏晋王记挂,好得很。”
宋根平说道:“想来是给世子殿下问厌烦了。”
殷子安认真道:“老头子再不济,总比晋王殿下现今处境要好些吧。”
刘晖不置可否的笑着摇摇头。
殷子安主动给刘晖倒上一杯茶道:“在泰安的那几年老头子天天跟我念叨晋王殿下的好,文先生也没少说您老人家好话,今日总算给我见到本尊了,我可得将在楼中打文先生那学来的十八般武艺都搬出来好生讨教讨教。”
刘晖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小殿下可饶了本王,外界都是虚传,本王这多少斤两自个儿清楚,可禁不起世子几番拷问呐。”
殷子安把脸一板道:“那不成,再不行晋王殿下也得教我一些个儒家道义,日后我见着那楼里的文先生拷问他去。”
刘晖用手指点了点殷子安笑道:“世子在泰安城隐晦十年,这嘴皮子的功夫可比那武道上的成就要精进不少。”
殷子安没脸没皮道:“就当晋王殿下夸我了。”
刘晖长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笑道:“以前你和你哥哥出生以后秦王殿下就没少在我耳边念叨,说他那两个儿子的伶俐如何如何,子仁我没见过几面,不好多说,子安倒是今日一见,比之秦王所述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殷子安嘿嘿笑道:“我哥那个闷葫芦,要是让他来找寻晋王殿下,见到后可得好生将他那套佛门释要搬出来跟殿下议论议论,这没个四五天跑不脱的。”
刘晖点点头道:“好像是听说你哥哥子仁自延城一事后便出家了。”
殷子安道:“嗯,现在大观寺中。”
刘晖说道:“那这一字王爷世袭罔替的位置就留给你了。”
殷子安挠了挠头道:“那不然?总不能让一个出家的和尚来当这王爷,皇上也不答应啊。”
“这担子可不小。”
殷子安笑道:“不就是在那魁星楼逗逗鸟,喂喂鱼,闲来无事再与那青衣先生聊聊天,下下棋。清闲得很。”
刘晖摇头道:“不是这般思量的。”
“我知道。”殷子安长叹一声,笑道,“那又如何,咱也没当过那秦王,也不知到老头子身处其位是个什么感觉,这帽子总归是要给我戴上的,何必将这日后想得那般复杂。”
刘晖笑道:“世子说的在理。”
几人沉默了片刻,一旁宋根平早先在炉子上温的烧酒恰巧到了火候,宋老遂起身给众人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