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蕤的碧痕剑立时划出,罡风凝结如刃,如箭雨般尽射向那碧眼妖兵。</p>
碧眼妖兵瞧出厉害,情知不敌,很明智的没有直撄其锋,身形向后一缩,罡风利刃都打在了残垣败壁之上。</p>
荔菲纥夕在栾擎天的搀扶下哭喊:“救他回来!救他回来!”</p>
乾冲口中默念,铭英钩链飞卷向前,却还是够不这那矛尖上的阿勒闵,碧眼妖兵见机极快,已经准备逃走了。</p>
“咕嘎”,异响声中,一条红色长练伸出,精准无误的在阿勒闵身上盘匝几道,把他的身形裹了起来。乾冲回头看时,便见那丑胖男人蹲伏于地,那条红色长练赫然便是他口中探出的舌头。</p>
华服美妇就在他身旁,面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而阿夏和几个莽族壮士正快步赶来,阿夏还在大喊:“快退回来!妖军发现了我们,不要被他们截住!”</p>
丑胖男人长舌一拽,远处的碧眼妖兵当不住这股力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舌卷住阿勒闵,倏的翻转抽回,后续的妖兵层层叠叠的涌来。</p>
“快走!”已经把阿勒闵抢过来了,此间便再不可久留,乾冲招呼着众人向壁垒处退去,几位莽族壮士断后,连用了几个冰雪相阻的术法,才算暂时止住了妖军追击的步伐。</p>
※※※</p>
丑胖男人舌头一松,阿勒闵的身体软软的瘫倒于地,半支长矛还穿在他的身体里,鲜血很快把他的身下染红,又被落雪覆盖。</p>
丑胖男人的嘴里难免沾上了阿勒闵的血肉,却也只咂巴咂巴嘴,咕哝着道:“抢回来也完了,他的伤势太重,救不转的了。”碧眼妖兵对阿勒闵的折磨已经重创了他的内脏和筋络,谁都看得出,这是致命的伤口。</p>
沈劲怒不可遏的瞪着荔菲纥夕,也许是先前看到虐杀的场景使他强自压抑的情绪再也忍无可忍,此时一并释放了出来:“没有我的号令,你怎么敢擅自出去?”</p>
荔菲纥夕的泪水扑簌簌而落,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在加入燕国麟凤阁后,就再没有流过泪了。</p>
“谁……谁让你这般……恶声恶气了……”说话的竟是倒在地上的阿勒闵,听起来十分虚弱,而脸色也像冰雪一般苍白,“……我不是……说过吗?你对我……和她,要记得……记得说个……请字……”</p>
荔菲纥夕哽咽一声,哭的更响了。</p>
我就要死了……阿勒闵看着荔菲纥夕渐渐模糊的脸庞,心里想到,虽然说话变得如此艰难,可思绪却是无比清晰:我竟然是因为愚蠢的去救一个更愚蠢的女人,而送了命。大荒鹿神让我多活了这一阵,却把这里作为了我的坟茔。对于神祇,对于小王爷,我的使命由斯终结。也许,多活了这一阵真正的意义,就在于这个女人吧,是她继承了我的巫灵圣血,而我半生雄心,却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p>
但他没有对荔菲纥夕说起这些,而是把行将涣散的目光投向了沈劲。</p>
“我得……我得承认……南方的绺子……并不全是懦夫……”阿勒闵给了沈劲一个面无血色的微笑,“……了结我,给我一个痛快,用你的……用你的大剑……”</p>
你这样的大剑,直接砍头要比刺穿喉咙轻松些。</p>
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沈劲盯着阿勒闵,眼神中似是愤怒,似是痛苦,似是惋惜,却也好像带着一点点伤感。接连两日的并肩作战,使他和阿勒闵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惺惺相惜之意,而现在,却这样突如其来的面对着生死两隔。</p>
“你做的很好。你杀的妖魔比我多……”沈劲举起了巨大的铁剑,像是在为他盖棺定论:“……沈劲敬你是条好汉!”巨剑挥下。</p>
阿勒闵的笑容变得复杂而怅然,嘴角深深的漾起了波纹,微闭双眼中的光芒闪烁着,直到他的头颅离开了身体。</p>
“又少了一个。”帖子叹声道,他倒不是在为阿勒闵哀悼,只是想起了前番那场触目惊心的虐杀,心情还有些忿郁。</p>
沈劲默默无语的收起巨剑,只对荔菲纥夕交待了一句:“用你们东胡的方式葬了他吧。”</p>
……</p>
鲜卑本有烧葬习俗,但那是焚烧死者的犬马衣物作为祭殓,此时,荔菲纥夕却将阿勒闵的尸身同时付之一炬,火焰腾腾燃烧,青烟冲开飘雪,在壁垒上空飘荡。</p>
......阿干身苦寒,辞我大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p>
这首慕容鲜卑的悼亡歌由荔菲纥夕清脆的嗓音唱出,曲调悲怆,音律凄婉,更使每一个伏在工事后等待妖军再次进攻的晋**士们心中恻然,他们第一次觉得,鲜卑的音乐竟然也可以打动他们。</p>
妖军弥漫的黑色妖氛又开始凝聚,这代表着他们已经恢复了士气,眼见得又是一场血腥激烈的冲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