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泥淖，大家伙都松了口气。</p>
朱升从身上摸出了一枚宋代的铜钱，笑呵呵塞在了小丫头的手里，嘱咐道：“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了，别再走错路了。”</p>
小姑娘脸红了，接过铜钱，小心翼翼塞进荷包里，随后道：“老伯，俺是不是太笨了？俺想读书去。”</p>
“读书……好事啊！”朱升笑道：“古人读书，很重要的一个本事，就是要明辨方向，学会认路。”</p>
“真的？”</p>
“嗯！要是不认路，孔夫子怎么周游列国啊？”朱升笑眯眯说道，他这把年纪，忽悠小丫头，简直是手到擒来。</p>
这个小姑娘还真认真思索了片刻，突然又沮丧了，“我，我今年都十六了，俺娘说俺是野丫头，读不了书的。”</p>
朱升略微想了想，笑道：“是年纪大了点，不过没关系，老伯给你一本书，等你把上面的字都认全了，你就去金陵找我……到时候老伯帮你想办法！”</p>
小丫头哆嗦着接过朱升递过的书，手竟然有些颤抖。葡萄大的眼睛，又多了一层华彩。她用力点头, “多谢老伯，我一定会去的！”</p>
小姑娘跳上车辕, 挥舞鞭子, 赶着马车, 飞快返回家乡。</p>
她跟着同村人一起回去，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p>
朱家军这一次的后勤运输, 堪称完美。</p>
在大军到达的前两天，民夫就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带着粮食, 军需用品，集结到预先选定的营地，等候朱家军。</p>
有些地方准备的齐全，甚至是百姓在营地埋锅造饭。</p>
朱家军到了, 也不用自己做饭，直接就能吃口热乎的。</p>
填饱了肚子，就有帐篷休息。</p>
这样行军, 速度怎么可能慢？</p>
张希孟亲眼看到，有一个老汉，他推着两袋面粉，交割之后, 竟然不走，直到看着有人和面, 蒸了馒头, 士兵吃到肚子里，他才用力抹了把下巴, 推着空车，唱着山歌，欢乐离去。</p>
这些民夫有的只是送到临时的营地，就可以离去, 也有需要驱赶马车，挑着担子，协助朱家军运送辎重……这些人通常需要走一百里左右，然后由别人接替，自己返回家乡。</p>
只有那些身强体壮，在地方上就是民兵的，才会一直追随着朱家军，搬运粮草, 构筑营地，挖掘壕沟。</p>
甚至到了必要的时候，还要参与战斗。</p>
很显然，朱家军层次分明，动员能力强悍，人力调配得当……这一整套体系，有八成以上，都是李善长的功劳。</p>
这位小吏出身的左相国，处理政务的能力，的确过人。</p>
不管老朱在别的方面多厌恶他，也离不开李善长的原因所在。</p>
朱家军顺利赶到武阳渡，只要渡过面前的武阳水，洪都城近在眼前。</p>
扎营休息的时候，朱升就跟张希孟道：“这一路走来，二十天光景，老夫是大开眼界，信心十足……我敢说只要在咱们周围，没有五倍兵力，休想占到便宜！”</p>
张希孟笑了，“枫林先生是说咱们后勤保障，冠绝天下，让你老信心十足？”</p>
朱升笑道：“当初在高邮城下，脱脱的四十万大军，真正能出来打仗的有多少？”</p>
这个问题难不住张希孟，毕竟龚伯遂和也先都在回忆录里写得清清楚楚了，这个准确数字，或许大都的元皇帝都不知道，但是张希孟一清二楚。</p>
“也就是二十万人出头，也先给出的最多数字，只是二十五万而已。尽管他们征调了几十万民夫，却还有许多事情，必须拨出兵马，小心仔细去做。兵力打个对折，都已经是最乐观的结果了。”</p>
张希孟说的还只是那四十万真正存在的兵马，脱脱号称百万大军，也不是完全胡说，因为还有几十万的民夫哩！</p>
如果全都算上，真正的战兵，或许只有五分之一。</p>
所以有三两万人马，诈称五万，十万，是绝对有道理的。</p>
而这个规律在朱家军这里，再一次失效了。</p>
“咱们这六万多人，至少有五万以上，可以直接投入战斗，如果把那些民兵征用过来，我们就能投入六万以上！几乎全军都能上战场！”</p>
朱升说到这里，都有不免情绪激昂。</p>
这份独一无二的本事，也就表明，在临近朱家军地盘的一两百里之内，朱家军几乎是不败的！</p>
除非是几线同时开战，而后还要集结五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占到便宜。</p>
当然了，如果朱家军搞远征，深入敌方境内，远离了充足的后勤保障，这个评估结果，就要大打折扣了。</p>
不过幸运的是洪都还不远！</p>
而且貌似陈友谅就在城中。</p>
如果能提前消灭陈友谅，或许就不会有鄱阳湖之战了。</p>
“最好一战重创天完，尽快消灭这个心腹之患，恢复中华，刻不容缓！”朱升胡须飘扬，气势十足。</p>
这老头朝气勃发的模样，还真像个少年。</p>
张希孟倒是镇定许多，陈友谅这家伙别看败给了老朱，但是他能跟朱元璋较量那么多年，还一度有胜利的希望，这人的本事不是那么差，或者至少运气很好，不会那么容易死掉。</p>
张希孟不由自主，将目光越过武阳水，落到了洪都城。</p>
陈友谅此刻正在干什么呢？</p>
……</p>
身处乱世，从来不缺传奇。</p>
假使陈友谅胜过老朱，最终一统天下，他也会是个传奇皇帝，毕竟老朱的身份低微，陈友谅也不高。</p>
甚至陈友谅的祖上都不姓陈，而是姓谢。</p>
他的祖父入赘陈家，这才改性陈，所以说陈友谅的骨子里就有赘婿噬主的基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