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国家多难,阎某看你也算一条好汉,不忍害了你性命,你何不投身军中,杀敌报国,做出一番大事?”
压下了王岳的桀骜之气后,阎应元的语气终于柔和了许多。
王岳本以为必死,没想到那阎应元话锋突转,竟肯饶了他一条性命,绝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生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蝼蚁尚且偷生,王岳自然也不例外,此刻的他只是个阶下之囚,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可以用来谈判,生死都在阎应元的一念之间,但要让他立刻拉下面子,叩头谢恩自问也做不到。
“我就是崇明卫水师营军户出身,受不了百户欺压这才落草为寇,这年头,官军残害起百姓来,比山贼水寇更为凶狠。”王岳喃喃说道。
“大明军中,却有败类,但阎某部下乡勇,绝无害民之事。”说到这里,阎应元循循善诱道:“你若肯归降官府,阎某定请示大令,保你一个出身,光宗耀祖不说,还能洗却半世的贼名,岂不美哉?”
“阎……阎大人愿意收留……收留我王岳吗?”王岳说着,声音竟有些发颤。
“只要你肯真心归降,阎某定不会薄待于你。”阎应元一字一句的说着,言语中充满着一种不可名状的信服力。
扑通!
王岳跪倒下来,纳头便拜:“小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跟随大人左右,誓死报效!”
阎应元抢步上前,扶起王岳,亲自给他解了绑,道:“你既愿投效,大家便是兄弟了。”
成功将其招降后,阎应元让亲兵给王岳寻了个座位,招降的诚意可谓十足。王岳也是前倨后恭,一脸的受宠若惊之色。
再接下来的交谈中,阎应元和王岳大致讲了一下江匪之患的问题,并真诚透露出他希望江阴再无水匪之患的愿望,只是因为顾三麻子还在,这个愿望怕是很难实现的,字里行间,暗示着官贼不两立。
王岳听到这里已经明白,阎大人是想让他纳个投名状,他起身拱手对阎应元深施了一礼,道:“在下既然投效大人,便当立功,大人若是信得过,小的便带些兄弟回转江中,召顾大当家的前来归降。”
“万一那顾三麻子不降呢?”阎应元面无表情的道。
“大当家的若是不识时务,小的少不得要大义灭亲了。”王岳一狠心,咬牙说道。
阎应元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又提醒道:“王兄弟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呢?”
在道上混久了,王岳自然明白阎应元的意思,他再次拱手道:“小人犬子王焕还在县衙大狱中,我王家就这一颗独苗了,等小的走后还请大人代为照看一二,如此,小的感激不尽。”
“王兄弟但请放心,只要阎某在这江阴一日,定能保你儿子平安无事。”阎应元听到这里,黝黑的脸上这才展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召来一个亲卫乡勇,低声耳语了几句,亲卫得令,转身出了正堂,往县衙大狱而去,很明显,此去便是验明身份的。
阎应元的智谋勇武和谨慎小心,王岳都看在眼里,脑海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异念立时被压下去了。
当晚,县衙前堂灯火通明,阎应元亲自设宴款待王岳及其心腹部下,给其压惊,期间县令林之骥也到宴席上坐了一会。言语中对王岳颇多欣赏。
“如今国事蜩螗,天下豪杰若能都如王壮士这般深明大义,哪还会有那么多匪患?王壮士年富力强,正当有为之年,朝廷也正当用人之时,今能诚心归顺,本县心中甚为喜悦,定优加善待,来日若能扫除匪患,保得江阴太平,本县定亲自上奏朝廷,为诸位壮士请功!”
王岳众人听了这几句话大为动容,诺诺连声,他们是大老粗,言辞也简单,翻来覆去就是“草民惶恐、誓死报国”几句话。
又说了一些吃好喝好的冠冕堂皇话后,林之骥便起身离开座位,在师爷和乡勇的簇拥中退回县衙后堂,众人单膝跪地相送,等知县老爷走后才起身,回到座位继续大吃大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