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夏末,秋意渐浓。
皇州大道是各州通往皇州城的主要道路,此时人迹寥寥。
一队十余人的黑衣骑士正借着此路向皇州城缓缓前进。骑士胯下清一色的黑马喘着粗气,似乎是走了很长的路了。
这一行人面色冷峻,眼神里都藏着些许疲惫和失落。他们在行进中没有交谈,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得像是一种默契。
皇州城六座城门,这便是其中一座一一西池门,因城门临近西池而得名。此门历来冷清,守城的士兵也乐意来这儿执勤。和其余城门执勤的相比,活少,俸禄却一分不少。这在他们眼里算是份不错的美差。
十来个身穿虎纹甲的士兵随意地散在城门口,留着两个人在城门两边。那两人像模像样地立在那儿,让这个城门看起来仍有人在守卫。
嘹望的士兵正站在城墙上环顾四周,远远望着城郊的大路上似有一条细长的黑蛇在移动,随即抬起千里眼看去。
黑衣骑士正向着西池门缓缓靠近。士兵见状连忙吹了声口哨,示意楼下的守城校尉。
“诶呦喂,这时辰还有人来啊。”正在城门边起躺着的守城校尉收到信号后缓缓起身,顺着士兵指示的方向望了过去。
皇城律令:入皇城者必须由守城校尉亲自查验。
王异此时正带领着这群黑衣骑士向城门靠近。他的眼神里有着和其余骑士一样的疲惫和失落,不同的是,他的里面还夹杂着些许的恐惧。
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恐惧,此时的他正沉浸在回忆里。
丞相府。
王异的几十个同僚血肉淋漓地倒在地上。他们身前立着一个半身沾满殷红血迹的紫衣男人。
“哈哈,痛快。”男人提刀站在尸体前狂笑着,刀尖上挂满了刚溅上去的温血。
尸体下涌出的血聚在低洼里。刀尖上的血滴在血洼上,绽出了殷红的花。
刚从临近城池调兵而来的王异比援军快一步先到。他不敢想象,那些百夫长,堂堂朝廷的二品武官,此刻变成一团团摊在地上的血肉。
王异震惊地愣在了原地,这里的一切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紫衣男人感觉有人到来,便稍稍扭头。视线从那堆血肉上移开,直直地冲向来人。他脸上疯狂的笑容逐渐收敛,紧接着把刀指向了王异。
顷刻间,浓重的腥气和汹涌的杀意扑面而来,王异恐慌中伸手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正欲拔刀出鞘,突觉胯下的黑马在轻轻晃动,它似乎是在提醒自己的主人。
王异的思绪猛然从回忆里抽出,只见队伍已到西池门下。
城门边上的守城校尉踱步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来人一身粗布黑袍,装束普普通通,便不耐烦道:“下马,检查。”语气里满是不加遮掩的厌恶。
可惜,此时脾气不好的,不止他一个。
马背上的王异冷冰冰地看着面前傲慢的校尉,没说什么,只是随手将腰间的令牌扔出,但他并未扔向校尉,而是直接扔到自己坐骑的马蹄旁边,自己则居高临下地看着校尉。
胯下黑马喘了几口大气便高昂起头颅,等待着傲慢的校尉在马蹄旁边弯腰躬身。
这是一种羞辱。
城门两侧警戒的士兵见状,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刀将这一队骑士围了起来。在他们眼里,这算是挑衅。
黑衣骑士们依旧静静地坐在马背上,冰冷地看着那些离得并不是很远的刀剑,亮晃晃的兵刃让气氛有些微寒。此时骑士们的眼里除了疲惫和失落,又多了第三种东西——杀意,就像屠夫正注视着家禽一样。
“嘿,你丫……”看到面前的黑衣人如此态度,校尉刚要发作,王异打断道:“捡起来看看,不然你会后悔的。”
校尉听着王异平静的语气,又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队伍,心道:“不妨就先看看这货几斤几两。”便弯腰去捡地上的令牌。
这是一个正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木质令牌,其上刻的是王异的大名,若是懂行的人来看会发现这名字雕刻的手艺是出自皇室工匠,可惜这个守城校尉却不懂,他现在只知道眼前这个穿黑衣的孙子叫王异。
守城校尉翻过令牌。
令牌的背面是皇室工匠雕刻的龙纹,那才是身份的象征。
龙纹。